空白之間,阿詩拉與往常一樣,靜坐在書房里等待下一個拋出硬幣的人出現,他的懷里捧著一本書,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記錄一個人的生平,每當看完一本,懷里的書都會飛向書架填補空缺,自有另一本出現在阿詩拉懷里。
一個西瓜大小的透明球體懸浮在半空中,柔和黃色光芒灑落在書房里,球體里有九枚銀幣靜靜漂浮在里面。
硬幣相當于邀請函,作為進入這里打開空白之間的鑰匙。
在過去的歲月里,還沒有人或神靈能夠不經自己允許闖入這里,就阿詩拉已知的神靈根本做不到,但他現在的狀態是虛弱的,無法與他們匹敵。
這是阿詩拉用絕大多數力量創造空白之間的結果,一身實力十不存一,但可以避免其他人窺探自己,雖然也沒什么值得被窺探的秘密,求個清凈自在罷了。
空白之間里的時間流逝和外界相比區別很大,在阿詩拉刻意操控下可以變得很快或是很慢,在跡奇大陸僅僅一瞬,在這里已經過去一天,相反也是如此。
阿詩拉平時會將時間與跡奇大陸調整一致,只有客人到來才會稍微改變,不會調整太多,往往只需要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解決問題,外界不經意間眨了一下眼睛那么快。
對于神靈而言,時間是嚴謹不可以胡亂玩弄的,不經意間就會迷失在時間長河中。
在阿詩拉最初的記憶里,有一批喜愛研究時間的神靈,因為過度沉迷于時間長河,對過去、現在、未來癡迷,變得瘋瘋癲癲的,說著雜亂無序的話,被稱為時間神靈。
阿詩拉親眼見到過一位時間神靈被時間長河吞噬消失不見了,再也沒有出現過,神靈沒有死亡,或許力量耗盡,會陷入沉睡,但終有一天會再次出現,而那位時間神靈的消失使在場的每一位神靈感到恐懼。
同時,那些時間神靈對世間萬物了解甚深,知識淵博卻也脾氣古怪,很多想要了解自己未來的神靈都會去討好他們,用珍貴的東西交換只言片語,阿詩拉也不例外。
阿詩拉很久以前去找過一名人類老者形態的時間神靈,老者居住在深深的海底,穿著寬大黑袍,蒼白的臉上沒有頭發、眉毛和嘴唇,養了一頭可以頃刻間覆滅島嶼的海怪作為寵物,他告訴阿詩***上大陸后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將人類最寶貴的東西拿到手,不能用偷的,不能用搶的,只有這樣他才能知道阿詩拉的未來。
阿詩拉那時還是牛頭形象,高大的身軀像一座小山,牛蹄,生有四條手臂,黑紫色的旺盛毛發覆蓋在身上,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每走一步,大地都會震動。
他登上大陸,沿著沙灘向人類居住地走去。
在阿詩拉的印象里,人類都是光著身子,偶爾會用樹葉,獸皮遮擋,見到自己只會心驚膽顫的叩拜,供奉水果,肉食。
不知何時,人類熟練掌握了火種,可以驅趕野獸,吃些烤熟的食物,建起了一排排低矮土墻,懂得用蠶絲織成衣服。
阿詩拉想了想,變成一尊十幾米高的巨人,身上披著黑色獸皮,手里持著一顆參天大樹削成的木棒,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使人類接受自己,同時彰顯自己的威嚴。
他登上大陸見到的第一個人類是一名鐵匠,當時的鐵匠還沒有像后世一樣細分為金匠、銀匠、鐵匠等,并不只是會用鐵打造東西,還有金銀等金屬,只是金銀是不能私自留下的,要上交給領主,一經發現是要掉腦袋的。
所謂的金銀銅鐵等金屬并不是純度極高的,還會混雜其他金屬,受限于當時的水準,只是看大體重量、顏色、質地就被簡單區分定義了。
鐵匠藏有一塊上好的銀礦石,在陽光下,占據了巖石大半的銀礦石閃閃放光,深埋在地底,是他的礦工父親挖礦時藏下的,傳給了他,希望有一天他傳下去,對他而言就像是寶貝一樣。
鐵匠居住的地方在部落邊緣,遠離其他人,因為打鐵聲太吵了,會打擾其他人休息。
鐵匠像平常一樣,爐中升起熊熊烈火,鐵錘一下一下敲擊在待打造的鐵礦石上,他要先將鐵礦石鍛打成鐵塊,再用高溫將鐵塊加熱成鐵水,倒在模具中,冷凝后再次反復鍛打等等工序。
外面天突然黑了,面前好像出現一堵墻,遮擋住天空,鐵匠放下鐵錘,慌張走出鋪子,他看到一尊巨人站在自己面前,巨人伸出手臂向自己抓來。
鐵匠沒有抵抗直接嚇暈了過去,昏迷前,他只想到部落里自己看中的女人,自己還沒有向她3表達過愛意,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在巨人的手里。
“我這是在哪里?已經死了嗎?”
“沒有,人,咳,鐵匠,你活的好著呢。”
“有巨人抓我,太可怕了。”
“巨人已經被我趕走了,你不用怕了。”
“是嗎,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真是位英雄,但我沒什么可以報答你的。”
“當然有,只要你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給我,就可以了,我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
“最寶貴嗎?我有一塊銀礦石,是我父親傳給我的,可以給您,作為您救了我一命的報答。”
“銀礦石嗎?好。”
“您不介意的話,我想把它鑄成銀幣,我想鑄造它已經想了很久了,這樣您也可以方便攜帶。”
“可以,不過它的一面要有圖案,要這樣這樣。”
當鐵匠將二十二枚銀幣交給阿詩拉時,阿詩拉看著上面的牛頭圖案滿意的點頭,身體變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見了。
“鬼,鬼呀。”鐵匠再次醒來,看著擺放在桌上的一罐銀幣,滿滿當當,不下五十枚,鐵匠看著銀幣久久不語。
“現在,告訴我,我的未來。”
阿詩拉恢復牛頭模樣站在海面上將一摞銀幣拋向海底,老者慢慢浮出海面。
黑色長袍下生出無數扭動盤繞的細長觸手,每一根觸手吸附住一枚銀幣,老者的腫大額頭裂開一道豎縫,一只圓溜溜的黑色眼睛擠了出來。
“二十二枚銀幣,代表了二十二個心愿,二十二個故事。”老者用額上那只眼睛看著觸手上的銀幣,沒有張嘴,但一段空洞聲音出現在阿詩拉耳邊。
“邪神阿詩拉會參與每一個故事,滿足他人的心愿,當二十二枚銀幣再次齊聚,阿詩拉自己的心愿也會達成。”
觸手上的硬幣似一道道箭矢射向四面八方,消失不見。
老者慢慢潛入大海,落在一塊海底礁石上,海里一座龐然大物抖了抖身子,無數礁石落下,周圍數百里的海洋生物向外逃散,海面上升起了驚濤駭浪。
“我回來了,乖,去進食吧。”老者對著身下礁石用不屬于人類的語言交流著。
一張裂縫般的大嘴張開,一口就將數里內的魚群吸入嘴中,大嘴閉合,巨大的身軀托著老者向海底更深處游去。
“心愿嗎?我想要的只有……,哈哈哈哈。”阿詩拉欣喜若狂,他似乎看到了心愿達成的那一刻。
龐大的身形不停變換著,從牛頭到巨人再到巨龍、人類、精靈、矮人,無論那種他都不滿意,他舍棄了從誕生起就使用的形象,為了心愿達成他要做好充足準備。
……
“咔嚓。”一道氣泡破碎的聲音從空白之間的城堡外傳出。
空氣扭曲蕩漾著一圈水一樣的波紋。
一只手從波紋中伸出來,纖細的手臂上長有細嫩的手指,簡直是最好的雕刻家打造的藝術品。
更多的軀干緩緩伸進來,頭顱,雙手,雙腿。
這是一個小女孩,扎著兩條長長的馬尾,頭發是七彩的環繞七色粉塵,白嫩的皮膚,著一身粉紅裙,由于沒有地面,小女孩站在半空中,裙擺拖在半空中。
更多的氣泡破碎聲響起,自小女孩身厚兩側,出現更多波紋。
一排排背生四翅的白色偶人飛在空中,與拍賣會的那件鹿偶一樣只不過身材明顯瘦小,頭上長著長長的觸角,沒有五官,只有不斷扭曲變幻的花紋。
小女孩降落在城堡大門前,看著長廊石柱上阿詩拉的形象從牛頭轉變成現在的男孩,黑色雙眼直放光。
她身后的兩排偶人也落在門前,只是剛剛落地的幾名偶人,從臉部開始出現裂痕,痛苦的做著動作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裂痕遍布全身最后像一個破碎的瓷器碎了一地,其他偶人生生止住,臉上花紋從精美變得混亂,不敢降落。
“克莉絲多,你來早了。”
阿詩拉不含感情的聲音響起,并沒有出現迎接被稱為克莉絲多的小女孩。
“人家想早點見到你嘛。”克莉絲多撒嬌般看向城堡,聲音甜甜的,帶著哀怨。
“那就進來吧,你的玩偶只能在外面待著。”
城堡大門打開,里面只有黑白色并沒有其他顏色,既無守衛也沒有仆役處處透著冷清。
克莉絲多歡快的拉起裙子,大步走向城堡內。
顯然她不是第一次來到空白之間,一切都是輕車熟路,路過大廳的王座時,克莉絲多想象著自己坐在阿詩拉身邊的樣子。
到了書房,克莉絲多迫不及待的推開房門,小跑著撲向阿詩拉,結果撲了個空,撞在躺椅上,軟軟的,克莉絲多感覺自己聞到了上面阿詩拉的味道,不愿起身,直接趴在上面嗅著氣味。
阿詩拉看著克莉絲多花癡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作為偶域之主,你這副樣子要怎么管理他們。”
“偶域之主還不是那些人類給我起的,我是克莉絲多,阿詩拉大人的克莉絲多。”克莉絲多不情愿的站起身來,扭捏著試圖靠近阿詩拉。
“不要鬧了,安分些,其他人很快就會到來。”
阿詩拉坐在那張躺椅上,躺椅變成了小型的王座,克莉絲多眼睛轉了一下,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狐貍,坐在靠近阿詩拉的位置上。
如果威爾遜.班度在這里,就會發現,阿詩拉書房現在的風格和他的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