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蘭多發現自己成年后再沒長過的身體,突然拔高了一截,原本一米八的個頭現在直逼近一米九,導致身上合身的衣服緊巴巴的,不得已去掉了最里面的一層襯衣,只穿了外面薄薄的一件外套。
秋日的風往往令人出其不意,稍不注意就可能患上疾病,尼克卻感覺剛剛好,皮膚被風吹拂有種說不出的舒爽。
金與銀附在尼克肩膀上看不到樣子,但說話并不影響,與尼克之間對答如流。
“昨天那位叫伊蒙斯的老者實力深不可測。”金想起來伊蒙斯僅僅是動動手指,自己與銀就被禁錮在尼克身體里動彈不得,感到心有余悸。
“他是被某位神靈選中作為其在人間行走的使者,但他也有自己的麻煩,可以感覺到他很虛弱,一身實力十不存一。”銀對尼克講解著伊蒙斯。
尼克點點頭,他回想起伊蒙斯在將自己“請”進古董店后詢問的幾個問題感到很意外。
其實尼克完全是飄浮著被禁錮在半空中,一股奇異力量拉扯進去的,伊蒙斯坐在黑暗中對尼克說了三句話。
“你愿意加入血教嗎?”
“看來你已經接觸到狼面具的力量了,但還不能完全掌控它。”
“還是太弱了,當你徹底掌握后,再次回來這里,殺了我。”
尼克并不知道血教是什么組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先答應伊蒙斯,至于殺了伊蒙斯什么的,完全不在尼克考慮范圍里,他可不認為憑現在的自己能做到。
尼克腰上掛著一塊白色木牌,上面有一滴血液痕跡,是伊蒙斯交給他的,說是對尼克的旅途有大用處。
幾只黑色渡鴉盤旋在前方一座坍塌高塔上,高塔頂部即使坍塌也有五層樓高,原本是白色的,但墻皮脫落,年久失修,塔身上到處都是裂縫,一些老藤攀附在上面。
高塔表面上看去非常雄偉,里面其實僅剩下空殼,這種建筑在人跡罕見的地方有很多,入目所及只剩破敗、荒蕪。
看到這座煙囪似的黑塔與道路盡頭的茂密森林,尼克知道自己到達日暮山脈邊緣了。
日暮山脈,薔薇國度西北邊陲的一座大型山脈,作為薔薇國度與偶域、罪城、永晝國度之間分界線,山脈周圍森林也被稱為日暮森林。
四方勢力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近百年,如果有一天會因為利益動用兵戈的話,絕不會想到走日暮山脈,更多的可能是繞行。
即使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獵人也不敢保證能夠深入這里,全身而退。
日暮山脈除了生活著眾多飛禽猛獸外,深處還有更為可怕的生物存在,洞穴角蜘蛛、樹精、巖蛇,甚至是有關巨龍的傳說,盡管生活在日暮山脈周圍的居民并沒有親眼見到過巨龍出沒但總有進入日暮山脈的人發現巨大生物足跡與樹木被連根拔起。
班度商會是永晝國度頂尖商會,因此從日暮森林可以走捷徑到達永恒國度,但他們既然放著大道不走,偷偷摸摸,選擇有風險的地方,說明那伙人不是善茬。
“好重的血腥味,塔里有尸體。”尼克與黑塔相隔數十米依然可以聞到濃烈血腥味,再加上那幾只盤旋在上空久久不曾離去的渡鴉,可以判斷出塔里有什么了,尼克放輕身子,與地面持平,向前疾速奔去。
黑塔內可以容納十數人活動,有一節節螺旋向上的臺階,在塔內二層處,兩名少女尸體隨意丟棄在那里,她們戴著手鏈腳銬,白暫皮膚都沾染鮮血,一名少女被扭斷了脖子,另一名身上有著數道傷痕,小腹上傷的最重,一道長長傷口劃過整個小腹,是失血過多而死。
血液在坑洼處積成一片后溢出,沒有凝固,一滴一滴自二層滴下,濺在地面上。
“囚犯還是奴仆?”尼克站在二層一塊臺階上微微愣神,尸體**,死前明顯掙扎過,雙手試圖抓住什么,表情痛苦、猙獰,剛剛夠遮掩身體的灰色布料被撕成一條一條的,雙眼無神的看向空中。
尼克不是第一次看到尸體,動物的,人的,甚至他還生吃過動物尸體,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剛死不久的,生理上或許已經習慣但心理上還是抗拒的,強忍住嘔吐感。
大的也就十七八歲,小的十一二歲,都是花一樣的年齡,本應該受家人呵護幻想未來,可現在都躺在這里,失去生命,成了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
想著想著,尼克臉上,手臂上青筋暴起。
對他而言,壓力實在太大了,突如其來的變故,成為狼人,母親溫妮莎的失蹤,無處宣泄,或許那天自己也會像她們一樣,客死他鄉,無人為自己埋葬。
稍作感慨后,尼克心無雜念,為她們取下手鏈腳銬,抱起兩具冰冷尸體,草草埋葬在正對著黑塔的一顆樹前。
在日暮山脈外圍,一片森林中心空地上,有一處簡單搭建的營地。
十幾輛可載乘五六人的四輪馬車呈回字形包圍中間,每輛馬車邊都有兩三人看守,營地中間用支架撐起一座四面通風的帳篷。
馬車被厚布蓋著,每個馬車上都有一個高大黑鐵籠子,籠子里塞滿了戴著手銬腳鏈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厚布下是滿滿當當的貨物,當然,對這些奴隸販子來說確實是貨物也不算錯。
“波涅羅,你又輸了,嘎哈哈。”黑白發參雜,拄著一根銅頭拐杖的老者不斷大笑。
臉上有著鎖鏈形狀烙印的健壯中年男子不滿的將手中紙牌扔出。
紙牌上畫著巨龍,精靈,騎士等十幾個種族,中間寫了一到十二,是一種流行在跡奇大陸的卡牌游戲。
“先記著,等小詹姆斯回來再算,該死的,那小子帶人去打水怎么那么久,老詹姆斯你要不要派人去看看?”被稱作波涅羅的男子不滿的嘀咕道。
老詹姆斯也將牌扔在由幾個木箱子充作桌子的牌桌上,牌桌上還有幾個黃色色子與一摞摞銅星幣。
“沒必要,文森那個色中餓鬼可不喜歡被人喊他小詹姆斯,更不喜歡在興頭上被人打擾。”老詹姆斯清楚文森的性子,估計又相中那個臟兮兮的女奴隸,所以才去了這么久。
波涅羅作為他們的老大,并不反對這一點,解決生理需要很有必要,只是波涅羅認為自己的品味更好,那些居住在城里的美人才適合自己。
“我到營地周圍看看,到出發時再回來。”坐在另一邊的棕色短發男子突然站起來,高大的身材就像一堵墻遮住陽光,走了出去才好些。
“赫克托這個悶葫蘆,你是怎么認識他的?”老詹姆斯在男子即赫克托走后詢問道。
“他呀,從永晝國度邊境就一直跟著我們,說是討口飯吃,也確實有些本事,就帶著了,來回這幾趟倒也老實。”波涅羅解釋道,嘴里塞了一口肉干用力咀嚼。
“僅僅是老實嗎?”老詹姆斯自認為看人很準,像赫克托這種軟心腸哪怕去做雇傭兵或者當保鏢也可以混口飯吃,何必跟著他們這些人走私奴隸,見不了打罵,聽不得污言穢語,老詹姆斯數次撞見赫克托將自己那份食物分給鐵籠子里的奴隸。
波涅羅作為老大帶著幾十名手下,來往于薔薇國度、罪城、永晝國度間,做著走私奴隸的生意已經十幾年,只要有貨主需要,他都會用極低的價格搜羅大批奴隸,再用高價販賣給貨主,走日暮森林邊緣這條路線非常靠譜,不用擔心大型猛獸,也不用防備官兵搜查。
老詹姆斯是二把手,雖然年老體弱,但作為智囊與醫者得到這伙人敬重,波涅羅有時候頭疼發起瘋來,也只有老詹姆斯的話能夠聽進去。
至于小詹姆斯只能算小頭目之一,因為與老詹姆斯重名,被其他人戲稱一個小字,很不情愿,自己又取了文森作為名字。
赫克托身材高大,等閑人近不得身,不輕易與其他人起沖突,唯一一次還是小詹姆斯在波涅羅授意下,不動兵器,試試身手,赫克托輕松將矮了一個頭的小詹姆斯扔了出去,好脾氣使赫克托很快融入這伙人,與小詹姆斯一樣負責一批人,只是赫克托負責的那批人送達地方后明顯更健康些,存活幾率也更大,不會輕易死在路上,因此,波涅羅更加器重赫克托。
“文森,波涅羅老大不會發現那兩個女奴隸失蹤吧?”肥胖地中海男子有些擔心做的事被波涅羅發現,這已經是回營地路上第三次詢問小詹姆斯了。
“豬頭閉嘴,怕什么,被發現大不了我頂著,誰知道那兩個女奴隸反抗那么激烈。”小詹姆斯惡狠狠盯著男子,本就心煩意亂的他,用短刀刀鞘頂著男子胸口讓他閉嘴,他發誓如果地中海男子多說一句他就要將他的牙打掉。
“文森,別生氣,我們就和以前一樣說那倆人逃跑,被我們發現,追到后以絕后患。”另一名笑嘻嘻瘦高男子打著圓場,這個借口他們之前也用過,頂多被訓斥一頓。
“也只能這樣了。”文森懊惱道。
“誰都不能說出去,如果說出去,我讓你們和它一樣。”文森抽出短刀,重重劈在一截嬰兒手臂粗樹枝上,樹枝一刀兩半,兩人連連點頭不敢違背。
三人向營地方向走去,他們沒有注意到,一棵一人環抱大樹后,赫克托站立在那里,面無表情,但一只手抓緊自己的戰錘錘柄,錘頭有成人拳頭大,實心金屬打造,八面,棱角分明,毫不懷疑若是用力敲在人腦袋上,比敲西瓜效果差不到哪去,三人走過,赫克托想了想將戰錘別在腰間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尼克站在不遠處一棵樹上,靜靜觀察這一切,鎖定三人氣息就是黑塔內殺人留下的,三人背影與赫克托收起戰錘離去都映入眼底。
“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