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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活佛

第395章 長老們的定力

魅羽活佛 高魅 4554 2025-02-24 14:21:27

  在今天之前,小羽從來也沒設想過一棵樹或者一株植物,其生命是怎樣一種形式。植物沒有類似大腦的思考和存儲器官,但實驗證明很多植物是有記憶的,甚至能將部分記憶遺傳給下一代,靠的是細胞和染色質結構的改變。

  被木化的小羽對周圍世界的感知也在迅速地轉變。雙目雖無法視物,身體對風向、風力和光照變得異常敏感。腳下的大地中有多少水分,身邊的土壤里爬著什么樣的昆蟲和微生物,還有在她周圍一同生長的其他樹木——比如緊挨著她的筑山,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其實當一棵樹也不錯嘛,挺舒暢的!感受著地下水由根部吸入體內,再被纖維細胞運送至全身,這個過程中從前那個狹隘的“小我”正在逐漸融化,與大自然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小羽?”有個聲音在腦海中叫她,“小羽,醒醒!”

  誰在叫她,是陌巖嗎?小羽睜眼,發現自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胳膊下壓著本習題冊,手里攥著支筆。是六歲小女孩的手。

  “困了是吧?上床睡吧,明早可得把作業寫完。”

  小羽抬起頭,想看清楚站在她身旁的那個成年人。他的臉有些模糊,笑容在時間的鏡面上如漣漪般圈圈散開。那層阻隔在他倆之間的半透明物質可不就是時間嘛!是哪位大物理學家說的?誰若能掌控時間,誰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力量的神。可惜即便是長生不老的修道者,權傾六道如她的兮遠伯伯,又或者跳出三界外的佛陀們,也無法掌控時間這樣東西。但無論什么隔在他倆之間,都不妨礙她感受到來自他的那份愛……

  “嘿,來了對年輕人,”白鵝甸的影像淡去,靈識中聽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這回輪到我了。”

  “到我了!”第二個聲音蒼老而沙啞。

  “你們都是四十多年前枉死的工人?”這個聲音是筑山的,“當年修鐵路無辜喪命,魂靈就一直留在這片樹林里了。為什么不去投胎轉世?”

  筑山?想起同伴,小羽心中一凜。她這是魔障了么?竟然心滿意足地當起樹來了。

  “呦,其他人是糊涂鬼,今兒倒來了個明白鬼。沒錯,我們這群孤魂野鬼都是被鬼王害死的。但凡死在他老人家手里的,只能永世做他的臣民,自動脫離六道輪回機制。”

  “你們自己失去了投胎的機會,”筑山道,“在過去的四十年中,但凡有人在樹林里停留就會被你們禁錮,變成樹。你們則頂著替死鬼的名額去轉世,還要臉嗎?”

  小羽記起大魅羽曾告訴過她,與魂靈交流要通過前額的神庭穴。試著將真氣調至前額,眼前果然慢慢浮現出影像。她此刻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墓穴中,群墓吧,有一間小學教室那么大。她和筑山被一條條樹根綁在兩根柱子上。筑山穿的還是今早的衣服,頭上沒有那頂綠色鴨舌帽,帽子在她頭上。也就是說,他倆的模樣與現實中一般無二,卻不知為何被綁在墓穴里了。

  前方的暗影中分散站立著七八個半透明的人形,都是頭戴黃色安全帽、身穿藍色制服的工人。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怨氣太重,眼耳口鼻均描了圈黑線,搖搖晃晃地觀望著新來的倆人。

  之前同筑山對話的,是個干瘦駝背的大叔。只見他邁上前幾步,又道:“唉,你倆年輕人雖無辜,好在人長得俊,頭腦又機靈。鬼王不會虧待你們,說不定就留在身邊做對兒金童玉女——”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小羽打斷他,“做鬼也一樣,否則事辦不成還容易丟人現眼。我倆的身份你們頂替不了的,都歇了吧!我們才不會被困死在這里。”

  “口氣還不小呢,”大叔朝著小羽走過來,轉身,竟然鉆進小羽的軀體,與她的影像重合。“那就讓我們瞧瞧,你倆怎么脫身?”

  “滾開,離我遠點!”小羽叫道,似乎能聞到入侵者身上的汗臭與霉腐味。

  “喂,阿叔啊,”筑山扭頭,對想要頂替小羽投胎的大叔說道,“你這樣不行的!投胎的時候雖然查得不仔細,一些基本信息,比如是男是女,總要核對一下吧?到時被查出來你冒名頂替,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大叔聞言,變得不確定起來,“這個、投胎,還要驗明正身?”

  “你以為呢?領退休金都得出示證件,投胎那么大的事,你當閻王和牛頭馬面是好糊弄的?替死鬼,也要找個年齡身份差不多的才行啊。到時你往閻王殿上那么一跪,閻王問,來人可是衛小羽?你覺得你跟這個名字沾得上邊嗎?”

  “可是,我們有好幾個人頂著女人的名額投胎去了啊?”其他工人說道。

  “嘿嘿,”筑山一笑,“都在拔舌地獄里等著你們團聚呢。”

  大叔聽到這里,從小羽的身體中鉆出來,轉而進入筑山體內。小羽松了口氣,不再理會眼前這群人,決定自己先脫身,再回來救同伴。四肢已變成木頭動彈不得,當下將真氣在中樞、中脘、氣海、中極、會陰、關元、命門中依次通過,最后回到中樞,形成一個8字。

  這套“8浮運轉”是她六歲時,隨陌老師前去參觀兮遠親手創辦的善淵學校,在公開舉行的期末考試上偷學的一種騰空術。熟練后就無需再刻意引導真氣了,麻煩的是,眼下她的腳板和屁股上生出了很多根須,牢牢地扒在土里。想要掙斷這些根,還真得費力調動真氣,在這幾個穴道里艱難運行。

  嘣!現實中的小羽,腳底斷了一條根須……屁股下又斷掉一根。工人們見小羽要逃,終究不甘心,一個個撲上來阻止她。要知魂靈雖無物理重量,業力卻是很重的。小羽被這些兇靈纏身,呼吸都成問題,更不要說升騰了。

  “南無阿彌多婆夜,”耳中忽然聽到有人念經,好聽的男中音,“哆他伽跢夜,哆地夜他……”

  這不是《往生咒》嗎,誰在念?但見兇靈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空氣中,小羽身子一輕,掙斷所有根須,浮至離地面三尺高處。周身覆蓋的樹皮迅速退去,皮下的木材變回血肉。睜開眼睛,見研磬和雪茗站在附近。研磬雙手抬在胸前,掌心向上,除了拇指之外的八個指頭交疊在一起。

  小羽記得陌巖也曾使用過這個手印。那是在白鵝甸,有個記者坐到風車頂部去拍照,摔死了。研磬怎么也會?大概這個手印通用吧,佛門高僧們都是這么超度亡靈的。

  “小羽你可變回來了,嚇死我了!”雪茗拍著心窩,說道,“筑山他……”

  小羽還在琢磨怎么幫筑山脫身,研磬口中一遍遍地念著《往生咒》,僧袍的袖口和下擺被真氣鼓動個不停,樹林里的樹木一棵棵接著倒下,枯死。大概除了剩下的那幾個鐵路工人,筑山把變成樹的替死鬼們也都一一超度了。

  兇靈們的詛咒既已消失,筑山也像小羽一樣迅速恢復了人形,只是衣服和皮膚上還殘留了些木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羽問。隨即意識到自己滿嘴木沫,呸呸地吐了出來。

  “我剛才詢問了一個亡靈,”研磬說,“當年修這段鐵路的時候,原本是從這片林子的方位通過,一路指向鬼王的府邸。鬼王大概覺得火車朝自己的方向開過來,犯了路沖,決定殺掉鋪路的鐵路工人。后來鐵軌向西挪了一百米,第二次鋪時就沒再出事。”

  哦,小羽點點頭。又問:“剛才你有叫過我嗎?”

  “叫你?”研磬不解地問。

  小羽解釋道:“你倆剛才從外面回來時,發現我和筑山變成了樹,你有沒有叫——小羽,快醒醒?”

  研磬抿嘴一笑,未作回答。誒,這又是幾個意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嘛,小羽最煩說話不爽快的人了。

  “快醒醒,”筑山對她說道,抬手拂掉粘在她肩上的一塊樹皮。“整天說自己修為高,定力可不怎么樣啊。”

  小羽白了他一眼。“我是屬鳥的,天生定力差,怎么了?比不上你這只綠頭烏龜。”然而不得不服的是,以她的修為剛才都差點魔障了,筑山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定力可不賴呢。

  筑山附身,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行囊,背上。隨著其余人走了幾步,發覺小羽沒跟上來,轉身問她:“喂,你怎么了?”

  小羽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想起鳥,心里又一陣悲戚。其實過去的那些年里陌巖也失蹤過,確切說來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只有六歲和七歲那兩年,以及最近他以姚誠的身份出現后的這一年。

  然而這回不同,這回她每每想到他都有種今生不再重遇的不祥感。那些可憐的凡人們不都這樣嗎?無論兩個人感情多深,一旦在這一世的某個點陰陽相隔,之后的生生世世便無法再聚,或者擦肩而過卻認不出那個曾經魂牽夢繞的面孔。或者今生只是敷衍了事地跟一個人在一起,卻不知百年前曾與他有過刻骨銘心的生死之戀。

  “怎么了這是?”筑山走回她面前,拾起她擱在草地上的包,也搭在自己肩上。“就因為被我說定力差,女魔頭還哭了?”

  小羽抹干眼淚,正了一下頭頂的帽子,抬步朝火車站的方向走去。待心情平靜之后,問身邊的筑山:“剛才我們為什么會去到墳墓里?”

  “能與魂靈交流,自然是在幻境中,”筑山若有所思地說,“然而所謂的真實物理世界,也就是咱們平日看得見、摸得著的這個,又何嘗不是心產生的影像?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我的存在來自于業力和頑固的‘我執’,周圍的世界則是人們的共業所造,沒有一個真實不滅的體性。”

  嗯,幻境并不比現實更虛幻,現實也不比幻境更真實。這些道理在佛經中讀了無數遍,真遇上事了又糊涂起來,還是丫頭我修為不夠啊。又問:“冒名頂替去投胎,查到了真會入拔舌地獄?”

  “這我哪知道?”他短促地一笑,“我又沒投過胎,投過也不記得了。”

  嗯,小羽心道,你身上會不會最近才接收了一個帶魂投胎者呢?否則你哪來的五個魂?

  又想起筑山方才的表現,夠貧嘴,夠義氣,跟她對脾氣。“喂,要不你做我小弟吧?不過你得改名,叫筑小寶。”

  他沒回答。直到四人都踏上火車站臺,小羽已經忘記這個問題的時候,聽他用不經意的口吻說:“我不當小寶。要當,就當大寶。”

  ******

  愛長老,全名“愛別離”,同之前在火車上失蹤的怨長老不像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怨長老和藹但嚴肅,言行舉止有高僧的派頭。愛長老是個胖老頭,圓盤臉,清晰的雙眼皮。鼻頭有點尖勾,轉頭的時候讓小羽聯想到可愛的貓頭鷹。

  愛長老顯然早已認識研磬和雪茗,同他倆熱情地打招呼。看到筑山的時候,吸了口氣,不住點頭,“嗯,慧忍選的徒弟……”

  至于小羽,長老臉上的神色也說不出是驚詫還是疑惑。“哎呦這丫頭,你算佛門的還是道門的?”

  小羽心道,眼光厲害啊!上輩子我是兮遠真人從小養大的徒弟,這輩子得過燃燈門下兩位佛陀的指點,手中既有老君的咒語書,也有景蕭長老贈送的手印筆記。想來這些年都皮打皮鬧去了,沒好好用功,真是辜負了這些寶貴資源。

  “回長老,我娘家是道門,婆家是佛門。”

  “哈哈哈!”愛長老拿小胖手點著她,“能說出這種話的,都是大才。”

  隨長老一同坐火車來的還有一個仙鷲寺的僧人和一個穿便服的男人。后者也不知是政府派來的還是仙鷲寺自己請的偵探,問了小羽等人一些問題,并做了筆錄。那二人會留在鐵道沿線,繼續尋找怨長老的下落。

  太陽就快落山了,已經多耽擱了一天的時間。四個年輕人跟著愛長老,也不找地方歇息了,直接踏上北去的征途。大梵天四季氣候炎熱,隨著夜幕的降臨,迎面吹來的風陰冷潮濕,似乎還夾著股怪味。地勢卻在逐漸攀高,走著走著,腳下的路已經沒有了,只能在雜草和亂石中穿行。

  “長老,這次都怪我們幾個疏忽,”路上,研磬自責地說,“一直待在硬座車廂里,等發現怨長老不見的時候,為時已晚。”

  愛長老呵呵一笑,“他把自己弄丟,那是遲早的事!我這位二師兄就是愛管閑事。舉個例子,大約十幾年前,我們寺里某天辦廟會。當中有這么四十來歲的兩口子,不知因為什么事當眾吵了起來。女的哭哭鬧鬧說要上吊,男的冷言冷語,不哄也不勸。我二師兄怕出事,居然就跟人家走了。”

  “跟那對夫婦回家?”小羽插話問道,“喜當爹了么?”

  “喜當爹可不是這個意思吧,丫頭,”愛長老沖她擠了下眼睛,“他跟著人家下山,人家坐公交他也坐公交,逮著機會就好言好語地勸。搞得夫婦倆過意不去,各自做了檢討,答應和好如初,請長老安心回寺。”

  這是活菩薩呀,小羽在心里感嘆。世間法即是佛法,怨長老地位那么高,卻不因善小而不為。反倒是那些自認為該干大事的,往往一生乏善可陳。希望怨長老這次也是追著一對吵架夫婦下車的,這么好的人可別真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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