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浩然拔劍破開云層,那一劍有沒有傷到昊天陸羽不得而知,但是他卻透過云層看見了疑似賭徒的人,一個活過了萬古的人。
“那我先告辭了。”
在得知天上可能不是只有昊天,可能還有一個賭徒之后,陸羽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向簡大家打了一個招呼,牽著黑驢使用無距原地消失不見。
簡大家沒有理會他,只是倚靠在窗前發著呆。柯浩然那三幅畫一直是她的一件心事,現在把事情拋給了別人,她反倒有些悵然若失。
……
……
書院后山,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山,山里草木繁盛,飛禽走獸在里面歡快的鳴叫。
在林中深處,雅致而悠然的蕭琴之聲洗滌著往來之人的心靈,又有兩個男子不時爭辯著落子無悔,還有人蕩著秋千思考著人生,光著膀子的漢子在鍋爐旁打鐵。
而在山頂之上,一個頭頂發冠的青年男子注視著山下,只是他的發冠實在是有些長了,看著有點像棒槌,他是書院二師兄,君陌。
在小河邊繡花的女子看著略有些波動的陣法,眉頭輕皺,想起夫子和大師兄都在山上,她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巧笑嫣然的繼續繡著花。
這塊絲帕是給二師兄繡的,繡著鴛鴦。
正在池塘邊釣魚的書院大師兄李慢慢手一抖,他放下了手中的魚竿,疑惑的看向了正在吃牡丹魚刺青的夫子。
夫子無奈的放下筷子,將生魚片遞給了旁邊正在伺候他吃飯的小胖子。
“有客人來了,把這盤魚藏好!”
夫子說完后起身揮了揮手,于是籠罩整個書院后山的陣法停止了運轉。
使用無距,卻仍被阻攔在了山門外的陸羽正在爬山,不管是那些刻畫著符陣的臺階,亦或是那扇阻攔了無數考生的柴門,都被他輕巧的一躍而過。
而在夫子撤去陣法之后,他的身形從半山腰不見了蹤影。
……
……
后山山頂,一個牽著黑驢的男子突然憑空出現。
“哞哞!”
后山的牛圈里,老黃牛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它撂下口中的烤羊腿,對著黑驢的方向大叫著。
“嘎嘎?”
黑驢有些不情不愿的應了一聲,然后抬頭看了一眼陸羽。
陸羽點了點頭:“去吧!”
黑驢又“嘎嘎”叫了一聲,然后向著牛圈跑去。
黑驢走后,陸羽抬眼通過天地元氣的縫隙打量著這座山。
于此同時,池塘邊的夫子對著陸羽的方向揮手,像是打了個招呼。
于是陸羽通過元氣縫隙看到的景象,全都被替換成了那個正在揮手的白胡子老頭。
陸羽:……!打量一下都不行,這老頭小氣的很。
他的身影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已是在池塘邊。
李慢慢仍然在釣魚,可是在陸羽的感應中,魚鉤上已經沒有了魚餌。
愿者上鉤?
那個身材圓潤的小胖子在洗著水果,洗完之后放在了夫子桌前的空盤里。
“坐,吃。”夫子指了指桌對面。
陸羽看著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塊,額頭青筋直跳。他咬了咬牙,一聲不吭的坐了下去,天魔體就不帶怕這些石頭的。
只是盤子里那幾個五顏六色的水果,打死他也是不可能會吃的,他剛剛爬山的時候順手摘了嘗過,又澀又酸!
“書院的待客之道有些別致啊!”陸羽看著桌上的水果道。
夫子捋了捋胡子,直言不諱的說道:“你在紅袖招之時,簡丫頭說我膽子小,你點頭承認了。”
陸羽:……?
你不止膽子小,你還小氣,還喜歡偷窺個人隱私!
忍了忍,陸羽決定暫時不計較這些,將來真要上天打,還得這老頭出力。
“你膽子小是你師弟柯浩然說的,我可沒說。”
陸羽說著,把柯浩然留下的三幅畫卷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三幅畫卷,夫子沒有直接打開,而是對著那個小胖子說道:“皮皮,去跟你三師姐抄書去!”
“啊?”被稱作的皮皮小胖子不明所以的瞪著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糟了無妄之災。
“叫你去你就去,啊什么啊?”
“哦!”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讓自己糟了災,但是對于夫子的命令他可不敢違抗,只能扭著圓潤的屁股去舊書樓,找三師姐一起抄書了。
等小胖子走后,夫子才伸手打開了那三幅畫卷。
“當時他與昊天一戰身死之后,我就感應到他留下了什么,可是我去找簡丫頭去要的時候,那丫頭死活不給我!”夫子有些感慨的說道。
陸羽聞言有些疑惑的說道:“以你的修為,真要去找會找不到嗎?”
“我一個老頭子,總不能到人家女子的閨閣中翻箱倒柜找吧?”夫子指著陸羽,一臉你竟然是這種不要臉的小人的樣子。
畫卷漂浮在空中徐徐打開,夫子看到昊天有缺四個字時,也有些開心的笑了一聲。
但是對著那張紅桃k和那個缺了手指的中年男子,夫子有些摸不著頭緒。
回想著這些年遇到的人和物,在確認真的不認識這兩張畫以后,夫子笑著問道:“認識這兩個人嗎?”
陸羽沒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桌子道:“我在這上面聞到了魚腥味,剛剛散去不久!”
“李慢慢!”
心領神會的李慢慢丟下了魚竿,轉身去了廚房……
不久之后,先前那盤被藏起來的生魚片又回到了餐桌上,陸羽喝著酒就著魚片,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酒是窖藏了十數年的九江雙蒸,魚是肉質鮮嫩的牡丹魚,當這兩樣美食遇到一起之時,真的是人間極樂啊。
而當這兩樣美食都不是自己的,屬實是白吃白喝,那感受到的快樂是雙倍的。
夫子別過臉去,有些后悔之前做的稍稍過分了一點。
當陸羽終于吃飽喝足,躺在了搖椅上剔著牙,夫子才滿臉無奈的問道:“現在可以說說這兩幅畫畫的是誰了嗎?”
……他屁股下的搖椅是夫子的,夫子現在正站著。
陸羽躺在搖椅上晃悠著搖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是賭徒。”
“賭徒?那個把昊天從混沌中喚醒的賭徒?”夫子揪著胡子,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應該就是他。”陸羽繼續晃悠著搖椅,舒坦啊。
“那你怎么證明他是賭徒,在這個時代可沒有人見過他,就算是活過了數個永夜的酒徒和屠夫,應該也沒有見過他。”
陸羽指著空中漂浮得中年人畫像道:“這家伙可能賭品不好,經常出老千被人砍了兩根手指。”
說完他又指著那張紅桃k道:“那是一張撲克牌,在我的家鄉是賭具,賭徒帶著賭具,很合理不是嗎。
再說這一切都只是猜測,具體如何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柯浩然也不一定知道。”
砰!
夫子踹翻了搖椅,可惜只踹到了搖椅,陸羽好像老早就防著這一手,在夫子踹過來的那一刻起身跳開了。
于是夫子斜眼看了一眼李慢慢,正站在旁邊聽故事的書院大師兄,心領神會的扶起了搖椅。
夫子甩了甩袖子,順理成章的坐回了他的搖椅上。
不得不說,夫子走哪都喜歡帶著李慢慢是有原因的,除了做事慢點!
“只是猜測,你就喝了我的九江雙蒸,吃了李慢慢釣了三個時辰才釣上來的一尾牡丹魚?”
陸羽指天道:“想知道猜測是不是真的,那就上去看看啊,沒有親眼所見,對于祂或者祂們的一切都只能是憑空猜測。”
夫子沒有說話,如果不是怕被昊天的人間化身找到,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將來不被昊天吃掉,如果不是為了自己未來小徒弟寧缺的終身幸福,夫子怎么可能會平白無無故的上天?
而只是為了一個猜測,你猜夫子會不會上天去證明這個猜測?
得了吧,夫子雖然年齡大了點,但人家又不傻。酒徒和屠夫倆個老不死的年齡更大,不還是整天躲著昊天,爭取再活兩萬年嗎!
“要不你上去看看?”夫子笑瞇瞇的說道,笑的很是藹可親。
“呵呵!”陸羽回了個笑臉,尷尬又不失禮貌。
他們倆一個老奸巨猾,一個之前信心滿滿,結果被蓮生打怕了。
上天是不可能上天的,除非對方先上去,我就跟著他后面偷偷去看看,打的過一起就上去打,打不過就開溜躲回人間。
而且這兩個都上了昊天優先清除的黑名單,也都認為對方會先被昊天找到,到時候想不上去探路都不行。
……
……
最后陸羽留在了書院后山,說是要為了唐國的繁榮添磚加瓦,自愿加入書院的師資團隊,成為一名光榮的教師。
而主要原因是這里安全一點,昊天能驅使蓮生三十二,將來就可能驅使酒徒和屠夫,甚至于觀主。
酒徒他不怕,可是屠夫已經快要破了六境,成為不朽。觀主更是深不可測,除了夫子與昊天,或許就沒人知道觀主有多強。
當初蓮生三十二剛破五境入寂滅不久,就能在昊天天啟的加持下重傷他,更何況觀主與屠夫。
夫子則認為陸羽留在這里是一個麻煩,畢竟他就這樣明晃晃的暴露在昊天的眼下,如若住在這里,將來肯定會有很多的麻煩。
可是天魔加無距的陸羽鐵了心的賴在這里,就算是夫子想要趕人,也需要費一番拳腳。
最終雙方妥協,如果將來只是酒徒之流來找麻煩,那夫子可以幫忙趕人,但是如果是昊天親來,那陸羽就自覺點麻溜的上天挨揍去。
兩人畫押簽字,書院諸弟子做的見證。
……
是夜,書院后山的草棚里,陸羽躺在草垛上看著夜空,今晚的天空還是沒有月亮。
雖然成功賴在了書院,但是做為書院師生眼中的無賴,他被趕到了草棚里睡。
沉默良久之后,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那張紙上記錄著他捕獲昊天的所有可行方案。
紙上大多數的方案都被劃掉了,在被蓮生重傷以后,他重新預估了昊天的實力,許多方案也就失效了。
陸羽拿出筆沾了沾口水,又劃掉了其中一條,那一條的內容是:去知守觀搶奪那六卷天書。
天書一共七卷,分別是“日、落、沙、明、天、倒、開”,其中六卷天書都在不可知之地知守觀中,天書明字卷則被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帶去了荒原,他憑此創立了魔宗。
最終明字卷在魔宗不知所蹤,于若干年后落在夫子手里,被李慢慢隨身攜帶。
而在知守觀的傳說中,天書是賭徒喚醒昊天后,用來制約昊天的武器。
可現在賭徒大概率還活在世上,甚至于他就在昊天的神國當中,天書七卷又是他所留,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是一個陰謀。
在劃掉搶奪天書這個計劃以后,陸羽又重點圈了其中一條計劃:忽悠夫子上天一起打。
然后又拿筆在旁邊打了個括號,括號里寫了一行小字:“膽子太小,不好忽悠!”
“唉~!”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原本寫的滿滿當當的計劃書,最后劃得只剩了三兩條。
他的自信心也從原來的八九不離十,變成了打不過就慫在這里提升實力,永夜過后又可以浪個幾千年。
躺在草垛上,陸羽安心的睡了過去。
這里有夫子,不用擔心突然殺出個蓮生三十二,他也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一抹火紅劃過天邊,一只被火焰包裹的鳥兒發出尖利的鳴叫,長安的護城大陣之靈似乎被什么給驚醒了。
閉著眼睛準備睡覺的陸羽喃喃自語道:“寧缺他們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