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孟初寒這句話一出口,便再也沒有回轉的余地。
蘇君鶴直勾勾地瞄準了阮清和,認認真真地問道:“帝姬可有辦法?”
孟初寒被阮清和遮擋了視線,對外面的情形也是一知半解。
蘇君鶴卻是曉得那把煉妖壺的厲害。
能得到洪荒神物輔助,要么是上天眷顧者,要么就是自身極其不凡。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阮清和若是沒有兩把刷子,怎能將煉妖壺收歸己用。
阮清和淡淡一笑,問道:“妖不入輪回,是為何?”
跟聰明人打交道,格外省事,省下了不少解釋的步驟,也格外委婉含蓄。
蘇君鶴只聽了阮清和這一句話,眼里就露出思索之意。
片刻過后,蘇君鶴喟然長嘆,感慨道:“九重天上都傳言,帝姬是天降煞星。尋常百姓家的煞星,不過克克父母,還不一定能克死。就算能克死,不過都是些凡人,也算不得本事。帝姬就不一般了……”
正因為如此,蘇君鶴對阮清和多有忌憚,強行約束著蘇晚不和阮清和見面,只是終究沒拗過天意。
他想到這里,繼而又道:“帝姬非池中物,以后若有差遣,只管差人來知會一聲就是。”
阮清和含笑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
孟初寒頓感不滿,她原本就不善謀算。
如今只剩下一縷殘魂,更是轉不過彎來。
“你們在打什么啞迷,我怎么都聽不懂?”
她有些生氣地瞪著蘇君鶴,雙手叉腰,臉頰氣得更白。
蘇君鶴連忙安撫道:“沒有的事,你只管好好將養身體,不要太操勞。”
阮清和聽得嘴角一抽,暗道了一聲要糟,眼底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采。
果不其然,孟初寒背過身去,蹲下來不理蘇君鶴。
蘇君鶴手足無措,抬手想碰碰孟初寒,手就從她背上穿過。
蘇君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阮清和。
阮清和心里好笑,便蹲在孟初寒跟前,打趣道:“你先前時時念叨著蘇君鶴。如今見到了真人,反倒耍起了小性子。你放心,我不會用你來脅迫蘇君鶴,不會讓他做出違背意愿的事情。”
孟初寒抬眼,神情糾結,欲言又止。
她擔心的當然不是這個,她與蘇君鶴廝守了上千年,了解蘇君鶴的性子。
蘇君鶴不會做出違背自身意愿的事情,不會受人脅迫,但卻會為了她不惜一切。
她小聲地說道:“我想活下去,但不想踩著他的命活下去。”
她神情怏怏,一聲不吭地鉆回了崆峒印,顯然暫時是不想出來了。
蘇君鶴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道:“她性子倔強,秉性不壞。還請你多擔待。”
“初寒仙主于我有恩。我若是忘恩負義之輩,此刻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阮清和來到西荒,是冒了一定風險的。
她側身望向東荒,思量了一陣,就打算動身。
“你先等等。”
蘇君鶴叫住了她,阮清和疑惑地回眸,淡淡地問道:“還有何事?”
蘇君鶴不是個拖泥帶水之人,這番做派有些罕見。
他無奈地嘆息一聲,說道:“帝姬若是看不上蘇晚,還請早些了卻了蘇晚的念頭。剛才我說的話,是誆騙帝姬的。蘇晚并非不定性,而是太執拗了。認準了一個人,就死不回頭。我擔心他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阮清和認同地說道:“蘇上神關心小輩,清和能理解。我這就再去西荒一趟,與蘇晚說個清楚。”
“這……”
蘇君鶴一愣,忙要阻止,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這也走得太快了些。”
蘇君鶴隱隱有些后悔。
西荒。
蘇晚仰面躺在草地上,嘴巴叼著一根草。
蘇荷在他身旁勸說得滿頭大汗,蘇晚也不肯回屋里去歇息。
蘇荷是蘇君鶴硬要塞在蘇晚身邊伺候的,在蘇晚的心目中等同于是蘇君鶴安插在他身邊的奸細。
數十年下來,蘇晚都沒給過蘇荷好臉色看。
蘇荷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忽然見到蘇晚一骨碌跳起來。
她臉色一喜,剛要說話,便瞥見不遠處那個紅衣的少女。
蘇晚興高采烈地朝那個少女奔去,急切地問道:“怎么樣,老頭子沒有為難你吧?”
阮清和望向蘇晚,不由得生出了兩分不忍。
她想了想,就摸出了一個空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繡著兩朵桃花。
這香囊原是繡給溫止陌的,里面裝了滿滿一兜剛開的桃花瓣。
只是溫止陌不肯要,如今就便宜了蘇晚。
“你我相識一場,我也沒有什么好東西送給你。這個香囊是我的心愛之物,就當作是給你遲來的見面禮吧。”
阮清和平靜地說道,這個香囊她后來繡過許多,都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全被青鸞收在箱子里,放在床下了。
青鸞說,這么丑的東西,溫止陌大概不肯要,還不如藏起來,免得惹他笑話。
阮清和不怕被人笑話,但是她不喜歡溫止陌笑話她,便聽從了青鸞的建議。
蘇晚不知道個中緣由,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滿是感動。
他雙手接過了香囊,珍之又重地放進懷里,滿心歡喜地說道:“清和表姐,這上面繡的是桃花么,繡得真好看。成雙成對,是個吉利的數字。”
阮清和略一頷首,她很贊同蘇晚的眼光。
這眼光放在九重天上,足以傲視群雄。
凡事先禮后兵,如今也該是完成蘇君鶴心愿的時候了。
阮清和毫不拐彎,直接說道:“蘇上神讓我盡快了卻你的念頭。我答應了他,就要做到。”
蘇晚察覺到不對,連忙擺了擺手,拒絕道:“清和表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
蘇晚捂住耳朵,轉身就被阮清和拎住了衣領。
她平靜地說道:“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哪怕再過萬年,我也不會喜歡上你。更何況,你根本堅持不到萬年。最重要的一點……”
阮清和竭力回想著凡間的見聞,說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有中意的男子了,他遠比你優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