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止陌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一步,主動把靴子給拿了過來,滿臉興味之色:“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頭。”
銀子挺多的。
溫止陌點了點手指,他瞧著這丫頭倒是挺順眼的。
能賺銀子,還能勤儉持家,一件首飾都不帶,很對溫止陌的胃口。
阮清和自然不知曉,溫止陌對她產生了這樣的誤解。
她一出生,天后就沒了性命。
天帝與天后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感情甚深。
她害得天后沒了命,天帝對她也沒什么好感。
本來想立刻把她丟到魔界去自生自滅,天后卻生了惻隱之心。
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哪怕她天賦再高,也抵不住魔氣侵襲。
只是阮清和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卻還是得不到多好的待遇。
帝姬該有的一切,她統統都沒有。
溫止陌喜歡的銀子,她更是摸不出半兩來。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云知白跟著阮清和,七拐八彎地走了許久,有些暈乎乎的。
他天生就有些路癡,最是厭煩復雜的路線。
阮清和回眸看了看他,只這一瞬,便讓云知白有些驚艷,幾乎忘記了自己要說些什么話。
“殺人放火金腰帶,你以為我們應該去哪里?”
阮清和語氣平靜,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驚世駭俗。
云知白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開口勸說道:“這些凡間江湖上的恩怨情仇,雖然是多了些。但畢竟都是俗世中人,做事情難免有些狹隘。你我卻是不同……”
云知白這話里有些未盡之意。
九重天上的眾仙,向來都是不殺生的。
就算要殺,也是在私底下殺,還都找好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大帝姬阮鳳兮,更是賢良淑德的典范。
那雙精致的繡花鞋底下,是從不曾踩著尸山血海的。
只從她這名字就能瞧得出來,鳳兮。
這天下烏煙瘴氣的,天道不存,世間早就沒了鳳凰。
取鳳兮之名,便是有心要讓阮鳳兮成為獨一無二的尊貴存在。
阮清和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但是她不在乎。
“這天底下的銀子,都清清白白地擺在地上,由著我去取。”
她得先活下來,才有空暇去思考如何才能活得體面。
阮清和徑自走進一家賭坊的門口,絲毫沒有猶豫。
她觀察了許久,這滿城里就屬這家賭坊最為黑心。
“這小娘子……”
賭坊里熱火朝天,有幾個男人剛輸了一局,抬起頭來一看,頓時就起了色心。
阮清和的容貌算不上有多絕色,只是周身帶著的那股清冷和靈動,既矛盾又誘惑。
阮清和的眼神略動了動,便往這幾個男人面前走去。
“王二,這小娘皮不是來找你的吧。”
男人低聲說著粗俗不堪的話,看向阮清和的目光別有意味。
王二剛站出來,笑嘻嘻地對著阮清和伸出手來,眼前便閃過了一道利芒。
那幾個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便瞥見地上一塊還在跳動的活肉。
只呆了一呆,黑色的褲腿下便滴滴答答地流腥騷的液體來。
“救……救……”
原先還得意忘形說著葷話的男人,這時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賭坊里立刻便出現了一群手持大刀的壯漢,把阮清和給圍在中間,目光兇狠地望向她。
阮清和單薄的身板,在這一群壯漢的包圍中,頓時就顯得有些可憐。
而云知白始終不愿丟了他那優雅的作派。
他費了不少功夫整理衣衫,端著神仙架子往賭坊里走。
這會兒他踏入了一只腳,懸空在門檻上,便瞧見了這一幕。
云知白這便有些舉棋不定了,他和阮清和的交情,似乎還不足以讓他亂了陣腳。
他剛謀劃好,要把這只不太聽使喚的腳給收回去,便聽見了阮清和清清脆脆的聲音。
“他和我是一伙的。”
少女的聲音輕快,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清甜味。
只是聽在云知白的耳朵里,卻滿是惡意。
他無奈地看到賭坊東家滿含著殺氣,大步流星地從屋內走出,似乎還真是沖著他來的。
現在撇清關系,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云知白猶豫不定地想著,腳下卻已經有了動作,悄然往后退去。
“殺!”
阮清和一聲厲喝,云知白結結實實地打了個激靈。
待他回過神來,便見到阮清和如殺神一般,切瓜砍菜地收割著這些人的性命。
云知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總覺得有些發涼。
神仙殺人,其實也不太容易的。
尤其是在這種偷偷摸摸下凡來的時候,還不能用仙力。
對于不少神仙來說,這便是已經廢了大半。
云知白便是這樣一位神仙。
只是他運氣好,還僥幸會些旁門左道,倒是不至于餓肚子。
阮清和幾下便將賭坊給清理得干干凈凈。
她白色繡花鞋底踏在滿是血污的地面上,身旁就是還透著熱乎勁兒的尸體。
繡花鞋面還是干干凈凈的的,阮清和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透出一股子冷肅之氣。
云知白便很想吟詩,比如什么“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阮清和算不上是壯士,更不是將軍。
但她這殺人如麻的作風,還真跟將軍有些相近。
“把這里的銀子都交出來。”
阮清和劍鋒直抵著那賭坊的東家,語氣平靜。
賭坊東家生了一張極文弱的面容,一身的書生氣。
阮清和這會兒才注意到,這東家穿了一身青布衣衫,嘴角還一直噙著笑,有一種世事皆在掌握中的風范。
只是現在,他嘴角的微笑漸漸消失了。
“你把我這里的人都殺光了,我怎么把銀子給交出來?”
文弱書生的語氣里,有些說不出的憋屈來。
這些人死了,他倒是不心疼。
都是用銀子雇來的,沒了一批,還可以再雇另外一批。
阮清和抿了抿唇,認真地想了想,忽然就把劍收回了劍鞘,指了指文弱書生,簡潔地說道:“你,帶路。”
文弱書生有些意外,悶不吭聲地在前面帶路。
這賭坊是他的地盤,這里的暗道沒有上百條也有數十條,她還真不怕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