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夏至,白天開始變短。太陽升起越來越晚,落下去越來越早。過了夏至,我的心態有了顯著的變化。夏至前,我能感受到大自然蓬勃的生命力,越發熱情的太陽,越發濃郁的綠色,越發恣意綻放的花朵。自然的生命力在夏至達到頂峰,然后不可避免得日漸衰微下去。冬日的記憶慢慢重新襲來,每一場雨似乎都在提醒我,冬天正邁著緩慢的步伐,但不容阻擋地迎面走來。剛關掉不到一個月的暖氣片又被我重新打開,雨夜實在是太冷了。
這些只是自然的四季輪回,為什么我會如此抗拒呢?諾拉醉意朦朧地跟我說,這是因為你把自己或者是你的喜好看得太過重要了,試著忘掉一些“我”,“我的”,“我喜歡”等等,你會更從容一些。諾拉有時真像一個哲學家。我這樣想著時,她大聲笑了起來,她從不會笑得這么大聲的,除非是醉了。酒精讓她變成了哲學家?
太晚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寒風夾帶著冷雨呼嘯著。我們一行人告別了諾拉,步行走到地鐵站。大概有一公里的路程,我們走了一刻鐘。路上,大家還在不停地大聲說笑,意猶未盡的樣子。坐上地鐵后,我才突然發現我的手機忘在了諾拉家里,由于我的工作性質,手機對我來說又至關重要。
我看著漆黑的窗外,路燈照耀下,斜斜的細雨清晰可見。我把風衣最上面的一顆紐扣扣上,又走出了地鐵。我必須得返回諾拉家取手機。同行的人對我說著“注意安全”,“下次再見”等等。
我走到路燈下面的時候,銀宿追了上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我陪你去怎么樣?”我當然是本能地說不需要。在這個強調獨立的環境里,我也早已適應了獨立。這突如其來的關照竟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堅持著:“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情。何況,萬一諾拉家已經鎖門,沒人開門的話,我可以用我的手機聯系她呀!萬一你迷路了,你也沒有手機導航呀!。。。”
我不再拒絕,我們一起走在夏日的冷風冷雨里,我卻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她是韓國人,這種陪伴是來自東方的文化。
確實,在東方的文化里,這種陪伴是司空見慣的,缺失才是不同尋常。在這里卻倒轉了過來。同行的人里面也有中國人,但大家似乎都被當地文化浸染太久了。
一路上,銀宿在不停地講話,吐槽著挪威的鬼天氣和她的學習,還有工作,講述著她的病痛,期盼著11月份她就能回到韓國了。她信誓旦旦地說,再也不要回來了。我靜靜地聽著,偶爾追問幾個問題。
她熱情非凡,活力四射,似乎有講不完的話。看起來,她跟挪威的一切都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問我,你在這里開心嗎?我沉默了片刻,答:我沒什么好抱怨的。
她突然拋出一個讓我錯愕的問題,但轉眼似乎又完全忘記了,重新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不停念著她在這里是如何不開心。
可這個問題卻在我腦中盤旋了很久,你在這里開心嗎?
開心是什么呢?在你有意識的瞬間感受到放松平靜嗎?我是有這樣的瞬間的,雖然不總是這樣,但我能感受到這樣的瞬間是越來越多的。
如果說開心是發自內心的狂喜,像是驀然回首,心心念念的人出現在了視線里,那么我是不開心的。但我的答案仍然是——我沒什么好抱怨的,因為這樣的狂喜在哪里都是稀缺的。

索菲Soph
好奇心是人的本能,具有強大的驅動力。我們喜歡看小說,因為小說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我們對迥然不同的其他生命個體的好奇。我完全理解這種好奇心,也愿意分享給你。你期待從這本小說里讀到什么?可以留言告訴我哦!說不定我就真的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