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山上滿是清風。
稠密的靈氣沿著清風吹來，越是前進，越是濃密。
金蟬迎風而上，衣袍在黑夜里發出些細小的聲響。
他很清楚，這些靈氣都是從那個地方涌來。
嚴格說起來，這些靈氣都是那些家伙用剩下的。
片刻后，一片極為濃密的霧氣出現在他眼前，兩道灰色的線從霧氣中飛出，朝著他駛來。
到達崖間后又分開，分別沿著山體兩側繼續前進。
這兩道灰色的線就是藏劍山上的靈氣，而那團霧氣就是靈氣本源，雖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能讓山頂上的那些老家伙心甘情愿分出一部分本源放在這里，足矣說明這里很重要。
金蟬很清楚這地方的名字——劍冢，他的那位老朋友就在那片霧氣里面。
錚！
“有劍！”
崖間突然響起一聲輕鳴，金蟬低頭看去。
山體和霧氣之間是一片深淵，深不見底，輕鳴聲就是從里面發出來的。
“劍冢是劍宗禁地，只有承劍時才會打開，平時更不許任何人靠近。”
“更何況周圍滿是劍陣禁制，就算是我也無法以巧力靠近，下面的人是誰？”
他很好奇。
從聲音傳出的大概位置來看，那里離劍冢還很遠，但也會受到禁制的影響。
對于外門弟子或者內門的長老來說，這或許不會有性命之憂，但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下去。
但深淵不確定的深度讓他懷疑自己下去后還能不能上來，或者他能不能安全的下去。
畢竟還只是守元境界。
深淵有風。
清風吹淡了漂浮的云霧，深淵更深處漸漸清晰。
金蟬瞧見了腳底崖壁上有處三人大小的平臺。
他輕輕一躍，身側生出一道靈氣，沿著他四肢環繞，最后落入他腳下化作一片青云，拖著他往下。
百丈的距離，轉瞬即至。
金蟬站在平臺上，再次朝著記憶的方向看去。
一柄青劍正在深淵里飛行，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有時候搖搖晃晃，有時候又變得平平穩穩。
這種極不熟練的飛行偶爾會碰到崖間的石壁，發出一聲輕響。
那道聲音就是如此產生。
深淵中間有一根不大的柱子，頂端坐著一位穿著白色劍袍的少女，小嘴粉紅，雙眼明亮。
她看著碰壁的飛劍，微微蹙眉，一邊面頰出現了個淺淺的酒窩。
四周時有劍風從極遠的地方飛來，是那處禁制肆虐的劍氣。
她緊了緊眉梢，做了個劍指，那把青劍恢復神采，以不太美的姿態傲然迎戰。
深淵再次有輕聲，那把青劍不多時便被劍氣打敗，在空中狼狽后退。
“原來是她。”
這不是金蟬第一次與對方見面，他還記得自己回到凡間時，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對方。
那時候還給她打了分，只是因為嘴巴與身體都不方便，沒有表露出來。
“九十五。”
.........
柱子上的少女還在堅持，那把青劍不論以何種模樣敗興而歸，要不了多久又會重新振作再次發起挑戰。
它好像不會疲憊。
少女雙眼明亮，似乎也沒有覺得疲憊，只是蒼白的面容出賣了她。
她體內的靈氣，應該已經不多了，卻還在咬牙堅持。
“就算是想要練飛劍，也不是這么個練法。”
金蟬搖頭嘆息道。
他離對方的距離不是很遠，因為中間有霧氣遮擋，不細心留意很難發現。
還有一個原因是，這里的禁制似乎對劍識有些影響。
數息后，那把青劍回到少女身邊。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大概也知道自己到了極限，不再堅持。
她站起身來，伸了個庸倦的懶腰，月色下，她的身形被展現到極致。
很美。
這時候，頭頂的濃霧忽然被莫名攪動，一柄寬厚的劍劃破長夜，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少女殺來。
劍身上附著的靈氣讓人驚嘆，金蟬緊了緊眉有些不解。
“如此遠的距離，還能擁有這種速度，至少也是劍胚境界。”
“來人是誰？內門長來還是百強榜上的人？”
金蟬來不及多想，深淵內的戰斗已經開始。
少女并不慌張，她果斷放棄了操控飛劍，而是將青劍緊緊握在手里。
橫劍一擋，兩劍相撞，漆黑的深淵被無數火花照亮。
金蟬微微點頭，很是滿意對方的戰斗經驗。
明知自己的飛劍不合格，便果斷舍去，換做另外一個人可能做不出來。
但實事求是，在這種環境下，飛劍作戰更為適合。
寬厚的長劍一擊不中，并不氣餒，沿著深淵環繞一圈后再次朝著少女殺去。
這一次的速度更疾。
少女蹙眉，看了眼腳下面積并不大的柱子，小腦袋里瞬間做出了決斷。
在巨劍將要擊向她的前一秒，她輕輕一躍，跳至空中，手持青劍急速向山上飛去。
她真的很聰明。
在靈氣不足的情況下，與對方硬拼真的不理智。
更何況不論以任何角度看，施展巨劍這位都不是普通人，至少到現在她都還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巨劍擊中了那根柱子，柱尖像是一塊豆腐，被輕松切下。
而那把劍似乎早已料想到少女的用意，在很短的時間內又改變方向，朝著少女繼續殺去。
飛劍的速度比少女快，還要快很多。
少女回首望去，有些不悅，小嘴輕輕一吐，像是罵了一句話。
她轉身凝神，再次將劍橫于胸前，竟然想要硬抗。
不遠處的金蟬緊了緊眉，有些不解。
都這個時候了還打算硬抗，真的不理智，更像是火蟲上腦的沖動之舉。
哪怕是明知逃不掉了，想要躲開也不難，之后還可以再想辦法離開。
讓人意外的是那把巨劍并沒有直接殺向少女，反而在快要接近對方的時刻突然改變了方向。
它越過少女，飛至她頭頂，然后化劍成屏，向著少女施壓。
錚！
雙劍再次相遇，金屬的碰撞聲響徹深淵。
那把青劍的主人似乎承受不住這樣的震力，松開了小手。
青劍環繞朝著某個方向飛去，隨后插入崖間發出一道輕鳴。
少女再一次落在被切得平整的石柱上，杏眉皺得很緊。
那把巨劍就漂浮在她的眼前，以強者的模樣凝視著。
........
“哎。”
金蟬微微嘆氣。
原來那人一直是以貓捉耗子的心態，在不停的戲謔少女。
事實上，在她飛在空中的時候，那一次就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但巨劍并沒有直接發起攻擊。
她落在石柱上后，又是一次絕妙的偷襲機會，巨劍仍然沒有直接殺她。
“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金蟬不知道。
身在戰場的少女同樣不知道。
他想去幫她，原因有很多。
但問題是他也找不到暗中那人的位置。
這很麻煩。
........
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巨劍在輕蔑完少女以后再次發起了攻擊。
以比剛才還要快的速度，在深淵內連續發起了數次斬擊。
石柱周圍出現了無數劍影，分別從少女身體各個位置劃過。
她的耳垂、雙臂、長腿，接連出現了血痕，鮮紅染紅了她的衣裳，她卷縮在地。
........
巨劍走了。
鳳九年艱難的抬頭看了一眼，她還沒有死。
她在想，難不成那把飛劍今天只是為了羞辱我？
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那把巨劍又回來了，劍身上還踩著一位長著山羊胡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