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對何邵無比感激,說愿意追隨何邵做牛做馬報答恩情。何邵尷尬地擺了擺手,詢問他說的給外族人運貨的事。
中年人介紹自己姓周,家中生了變故流浪到此,給一位姓白的掌柜打工做小二。
掌柜做漆器生意,賣的都是些尋常的家中小擺設和餐具,平日里生意慘淡,門店里門可羅雀,一年也賣不出幾件貨。但是周叔在店里干了一年多,店卻依然照常營業(yè),周叔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多想。
直到前幾日,送貨的伙計漏了一箱貨,掌柜的讓他去庫房把那箱貨送到走到半途的伙計那里。
周叔覺得店里賣的都是小件漆器,所以搬動木箱的時候沒用多大力,卻沒想到箱子那么重,直把箱子打翻在了地上,箱子被摔了個口子。維韃族的兵器露了出來,把周叔嚇了個大跳。掌柜的聞聲進來就要殺他,倒是竟叫他從后門跑了。
今天已經(jīng)是他跑了的第三日,所幸得何邵所救。說著周叔又對著何邵感激涕零了起來。
何邵略加思索,如果周叔說的是真的,那這群人一定不會放過他。于是他索性將周叔留在了身邊,一邊著人開始調(diào)查周叔說的漆器店,一邊帶著周叔尋找那幾個送貨的伙計的蹤影。
三爺與周翩若一行則已經(jīng)喬裝成商販進入了維跶族的領地,周翩若對大漠這樣的地貌十分的新奇,林老則對維跶族特有的特殊藥草十分在意,林老邊走邊采藥,周翩若則是邊走邊看風景。
即將走到主城外圍,三爺沒有選擇一起進城,而是先派了幾人進城探探情況。
三爺一行在郊外林子扎了營。天色漸漸暗下來,周翩若和白芷正忙活著眾人的吃食,三爺則帶著人去想去不遠處取水。
忽然,不遠處傳來呼喊聲,三爺和周翩若一行都提高了警惕,就見一個八九歲的維跶族小孩鞋子都跑沒了,一臉慌張地朝他們跑來,嘴里大聲喊著維跶語的什么,而他身后正緊緊跟著兩個穿著夜行衣提著刀的殺手。
周翩若想都沒想,就想沖上去救他。三爺見到周翩若沖過去,只好也帶人過去救人。
殺手見形勢不妙,轉身想跑,其中一人直接被三爺?shù)募┩噶诵靥牛硪蝗藚s跑了。
維跶族的小孩瞪大了眼睛,緊緊的抱著周翩若,偷偷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青吾掀開那人蒙在臉上的布,神色凝重地對三爺說“是個中原人。”
三爺皺了皺眉頭,看了眼殺手,又回頭看了眼小孩,招來了會維跶族的翻譯,想問問小孩的話。
小孩子卻先一步抬頭望著周翩若用不太標準的中原話說了聲“謝謝泥。”
周翩若神色溫柔,摸了摸他的頭問道“你會說中原話?”
小孩點了點頭“要擊敗敵銀就喲先了解敵銀。”
周翩若被他的一口口音和正兒八經(jīng)的話逗笑了,指著地上的殺手問他“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獨⒛銌幔俊?p> 小孩似乎挺苦惱,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周翩若沒有繼續(xù)逼問他,而是朝三爺使了個眼色。三爺會意,讓人去處理殺手尸體,與周翩若帶著小孩來到了帳篷里。
周翩若讓白芷端來了些慶朝帶來的點心,又給小孩熱了杯牛乳,和小孩一起吃了起來。小孩一開始遲疑了一下,但看了看周翩若溫柔的神色,還是拿過來吃了起來。
周翩若耐心地看著他吃完,又給他擦了擦嘴。三爺望著周翩若對待孩子的動作出神,似乎像極了某個人。
周翩若輕聲問他“你叫什么?家住哪兒?我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孩驚恐地搖了搖頭,擺著手說到“不能回克,會死。”
周翩若摸了摸他的頭,繼續(xù)問“那你有沒有安全的地方可去?”
小孩偏著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后說出了維跶族一個部落的名字。
三爺瞇了瞇眼睛,這個部落驍勇善戰(zhàn),以兇悍狠辣著稱,領主在維跶族頗有聲望,連維跶王也要禮讓三分,這個小孩穿著不似貧民,如果能借此打探一番,也不失為一個意外收獲。
三爺開口說道“那我們明日一早就送你回去。”
小孩眼睛亮了亮,對著三爺和周翩若道謝。
當夜,小孩就跟著周翩若休息了。三爺在周翩若休息前與她介紹了兀顏部落的信息,順便介紹了一下兀顏與王族完顏的關系,并對她說了自己對這個小孩身份的猜測。周翩若心中了然,對三爺點了點頭。
晚上,周翩若給小孩捏了捏被子,見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為了安撫他,就給他介紹起自己小時候和何邵流亡中的趣事。
只聽見她說到“……那個掌柜沒想到我們這么能跑,叉著腰上氣不接下氣,氣得胡子都飛了起來。”小孩少了一開始的拘謹,捧腹大笑起來,周翩若繼續(xù)說到“后來我們長大,有了一定的積蓄后,去掌柜那還銀子,掌柜在門前一眼就認出了我們來,直說我們是兩個小飛毛腿。”
小孩睜大眼睛問道“泥們后來還克還銀子啊?”
周翩若笑道“對啊,畢竟那不是我們的銀子呀。”
小孩小臉通紅,小聲對她說“姐姐泥是好人。”
周翩若也小聲對他說“你肯定也是好人。”
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聲說“窩肯定是好人,窩母妃嗦做人要光明磊咯,才不像大鍋……。”說著似乎覺得自己說多了,吐了吐舌頭。
周翩若并沒有驚訝,而是故作肯定的說“你的母妃說的對,做人要光明磊落,坦蕩無私。”
小孩興奮地點了點頭“嘚!就是捉樣!”小孩就像遇到知音,說明天到了部落,一定要帶周翩若去見他的外公。
周翩若笑著問“兀顏烈就是你的外公?”
小孩一愣,猶豫著點了點頭。
三爺?shù)牟聹y沒有錯,這個小孩就是完顏王族的七王子,是兀顏族領主兀顏烈的女兒與拓跋王的孩子。
第二日正午,三爺一行人就來到了兀顏部落,部落門口一位滿臉卷胡須的大漢見到小孩,興高采烈地對營地內(nèi)大聲通報這什么,隨后十分警惕又防備地攔住了三爺和周翩若一行人。
三爺臉上沒有表情,也不著急,就站在部落門口等著。
不久,就聽見部落內(nèi)一陣人潮聲傳來,從里面走出來一隊人馬,領頭的是一位高大魁梧、花白頭發(fā)的老人,哪怕含著笑,一雙眼睛也如鷹般銳利。老人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怠慢各位了,請各位英雄進來坐吧。”隨即掃了三爺一眼。
三爺沒有逃避老人的眼神,與老人直視了一眼,隨后對著老人行禮。
老人似是贊許的看了眼三爺,把他們請進了主帳。
喝著熱騰騰的奶茶,周翩若又仔細打量了老人一番,這就是在維跶族令人聞風喪膽的兀顏烈,年輕時以一敵百,一桿長刀同時斬三人頭顱的兀顏烈,如今看上去依舊精神爍爍,英雄氣十足。
兀顏烈感謝了三爺一行對七王子的救命恩情,三爺也直接表明了身份。兀顏烈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十分欣賞三爺?shù)奶龟悾S即意味深長地問起三爺此行的目的。三爺笑了笑,喝了口茶。兀顏烈也會意地笑了笑,轉而邀請三爺留下住一晚。
三爺沒有推辭,與周翩若一行在兀顏部落住下了。
晚上,篝火燃起,幾位部落漢子在篝火邊摔跤,兀顏烈與三爺在看臺上互相敬了好幾杯酒。
篝火邊的摔跤越發(fā)激烈,只見其中一位漢子已經(jīng)接連摔倒壓制了好幾位挑戰(zhàn)者,兀顏烈叫好,站起來脫了上衣的褂子,解下腰間的佩刀,就跳進了比賽場。
兀顏烈與那名漢子圍繞著轉了兩圈,似乎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忽然,兀顏烈快步朝著漢子走去想用右腳勾倒他,那漢子扎著扎著馬步,塌著腰,愣是紋絲不動。兀顏烈用了十分力氣,卻反被漢子握住了肩膀想把兀顏烈過肩摔倒地上。只見兀顏烈一個閃身,轉過了過去,反而撲過來勾住了漢子左腳、提住了他的腰,已然勝券在握,忽然就見漢子也猛地一閃,反勾住了兀顏烈的右腳,兀顏烈咬牙抵抗,臉已憋得通紅,最終不敵,被摔在了地上。
漢子把兀顏烈扶起來行了個禮,兀顏烈爽朗地笑道“老了老了。”
卻見三爺跳到了場中,對著漢子行了個開場禮,兀顏烈贊許的看了他一眼。漢子一愣,也回了個禮。
三爺與這名漢子并沒有圍繞著轉多久,漢子先發(fā)起攻勢,對準三爺?shù)淖竽_而來,三爺往右一閃,閃在了一邊。那漢子又轉身一拽,三爺又一閃,閃在了漢子的身旁。此時,漢子似乎有些沉不住氣,用右腳又去鉤三爺?shù)哪_,只見三爺馬上往右一閃,順便把腳往左一伸,漢子沒有料到這一招,剛好被絆住,咕咚一聲,摔了個仰面朝天。
兀顏烈鼓掌叫好,直到三爺回座,激烈地在于三爺討論著什么,三爺也難得笑著與兀顏烈攀談了許久。
第二日一早,三爺與兀顏烈辭行,兀顏烈雖然惋惜,但還是大大方方送走了三爺一行。
周翩若臨走時照例摸了摸七王子的頭,對他說要向外公多學技藝,自身強大才能不畏強敵。七王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問道“我以后可以去慶朝找你嗎?”周翩若莞爾一笑,點了點頭。直到三爺黑著臉在旁邊咳了好幾聲,周翩若才訕訕地跟著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