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悅鑫從梁雨飛辦公室出來后,一路上情緒都非常低迷,似乎是被梁雨飛的話語打擊了。
梁雨飛說得沒錯,如果沒有硬實力,就算隊伍重建了又能怎樣,到時候還是得經歷一遍解散。
是,鄞悠是答應詭牌隊重建他就加入,但詭牌大賽可不是靠一個人就能贏下的,鄞悠固然厲害,若其他隊員不強,比賽還是得輸,而且會輸得更加難看。
讓詭牌系的家伙來當隊員?
難!
且不說詭牌修煉與詭牌大賽是兩個概念,就是職業二字,這些詭牌系的同學就無法達到。
何為職業,就是專職一個行業。
詭牌修煉是學科,是提高元者對世界認知的一個途徑,它或許能夠讓元者更容易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卻不一定能夠讓元者生存下去。
而詭牌大賽的參賽者,他們都是職業選手,詭牌大賽也是這些選手的謀生手段,若是沒了大賽,這些選手則必須另謀生計。
“夢想這個東西啊,適當時可以讓人找到前進方向,而一旦過度癡迷,那么就成了一種負累。”梁雨飛站在走廊,看著有氣無力遠去的晁悅鑫,輕輕嘆息。
“希望他能明白吧。”搖搖頭,梁雨飛再次走進了辦公室。
四階三班的教室內,晁悅鑫趴在座位上,始終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惹得張亓等人投來了關心的目光。
“票子你咋了,咋一副親人過世的模樣呢?”喻星寅說道。
這可是老北山人了,連說話都不是張亓他們這些南山人能接受的。
“老喻你可閉嘴吧,什么叫做親人去世,凈是一些喪氣話。”張亓一臉嫌棄的對喻星寅道,轉頭又對趴在座位上的晁悅鑫問,“你是不是家里養的狗死了,所以才這樣子?”
“你也閉嘴好么,你和他說的話有什么區別?”季寧寧無奈搖搖頭,“你們到底會不會問問題啊。”
“你會,你懂,你來嘛。”張亓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季寧寧也沒有問,因為她還真不懂如何詢問,她裝孤傲裝得太久了,哪怕這段時間與日曰交往,卻也未能完全改變。
“你們都不行啊。”徐嬌嬌將書本收好以后,終于轉過頭來,“看他這樣,一定和詭牌隊的事有關。”
“你咋知道?”喻星寅望著徐嬌嬌,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笨!”徐嬌嬌罵了喻星寅一句,然后又說:“你來我們學堂都半個學期了,你什么時候見他因為別的事情傷心過?”
徐嬌嬌這么一說,喻星寅才恍然,這兩個月的接觸,每每晁悅鑫一有情緒波動,那必定是詭牌隊出了狀況。
上次的場地之事也是一樣,在聽到季寧寧告知的消息后無比激動,而導致最后季寧寧心有顧慮,才讓張亓周末去幫忙看著晁悅鑫。
雖然最后是喻星寅叫了鄞悠一起過去,但由此可以看出,晁悅鑫對于詭牌隊的事情有多么上心。
“真是這樣嘿,可這次又因為什么呢?”喻星寅很奇怪,因為晁悅鑫如此無精打采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梁老師讓他這次段考全科拿甲,否則就不重建詭牌隊。”不知何時,鄞悠出現在了三班的窗戶外。
“你小子,怎么跑到我們文衍這邊了?”張亓一見鄞悠,不禁有些好奇。
“畢竟之后有可能會成為金云隊的隊員,所以與隊長交流感情還是很有必要的。”鄞悠道。
“全科拿甲?梁老師沒在開玩笑吧?我們學堂里還有這樣的人?”徐嬌嬌一瞪眼,不可思議的說到。
“怎么沒有,你身邊這位不就是么?”喻星寅用嘴指了指旁邊的季寧寧。
“她是釉明來的,不算。”徐嬌嬌不認賬。
“我懷疑你在歧視我,而且我也有證據。”季寧寧面無表情的對徐嬌嬌說到。
“沒,沒有,我不歧視任何一個優異生,我只是覺得吧,我們之間的確存在著巨大的溝壑……不,是天塹。”徐嬌嬌連連擺手。
“有什么隔閡,難不成釉明的學生不是學生?”張亓瞪了徐嬌嬌一眼。
“學生?”徐嬌嬌搖搖頭,“他們那哪是學生?隨隨便便就全科成績甲,那是學神!”
“我們作為凡人,能和神是一個級別么?”徐嬌嬌說著,還沖張亓眨了眨眼睛。
這話說出口,讓季寧寧聽后有些哭笑不得。
學神?
不,他們只是比別人優秀一點罷了,比起真正的神,他們甚至連抬頭正視的勇氣都沒有。
然而這個世界有真神么?
誰知道呢……
“不管季寧寧成績怎樣,這一切也都與票子沒有關系,全科拿甲,我覺得,詭牌隊重建這件事,票子是沒戲了。”張亓有些惋惜的嘆道。“除非真的有神。”
是的,要讓晁悅鑫全科拿甲,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則根本不可能。
“誰說沒有?”突然,喻星寅似乎想起了什么。
“哪兒?”眾人齊齊望向喻星寅。
喻星寅指了指季寧寧:“喏,這不就是么?”
季寧寧一臉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喻星寅道,大伙又疑惑的朝季寧寧望去。
感受眾人火辣的目光,季寧寧還是一臉迷茫:“我能做什么?”
“幫忙作弊。”喻星寅說到,聽到這,大伙這才恍然大悟。
對啊,學堂的段考又不是院考,就算有監考老師,做個弊還是查不出的。
什么?你說查的出?
當然,我說的查不出是在學堂老師不較真的情況下,可若是老師們較真的話,如全科成績拿甲這種事,還是分分鐘就能查出來。
晁悅鑫的作弊真不會被查出么?
答案是肯定的,只不過那重要么?
“梁老師與票子的條件交換是他全科成績拿甲,又沒說以何種手段拿甲。”喻星寅對大伙解釋道。
“對哦。”大伙頓時一拍腦門。
其實這也是因為梁雨飛最近為了中級教師資格考核做準備,所以思考問題沒有之前那么全面,否則怎么可能給這么大個空子讓晁悅鑫這些家伙鉆?
“這次是梁老師大意了,不過這樣也好,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也感受感受咱們少年人的執著。”張亓壞笑兩聲,大伙見此,也各自壞笑起來。
有了朋友們的出謀劃策,晁悅鑫很快又從頹廢中恢復過來,之后的兩日,為了不讓自己太愧疚,晁悅鑫還是做了一些努力,將各門功課都細細復習了一遍。
臨時抱佛腳,無香也有光。
兩日轉瞬便逝,在段考當天,晁悅鑫信心滿滿的來到學堂,比之平時,他今日要更加神采奕奕。
經過復習,他好歹是腦子里有一些大概的輪廓,一些題目也半知半解的留了印象,做起來也沒有那么艱難。
雖然說是作弊,晁悅鑫還是覺得先自己嘗試一下,實在是不會,再去尋求季寧寧的幫助。
八個科目,分兩日來考,第一天考文衍、星瞳、念師、冥羅,第二天考玄武、丹靈、奇陣、詭牌。
第一日的考試,文衍不用講,晁悅鑫主修的便是這個科目,所以很容易就拿了個甲。
星瞳、念師與冥羅三科,因為不是院考,所以皆當只考了理念。
冥羅是研究魂魄的學科,理念考的是魂魄與地理的關系,對晁悅鑫來說還行,因為他還算喜愛地理方面的知識,所以平時上課時多認真聽講,此時考試起來卻也不難。
至于念師與星瞳,一個研究意識,一個研究天星,內容本就復雜,理念考起來就更加燒腦了。
于是在這兩科上,晁悅鑫尋求了季寧寧的幫助。
借著張亓等人的掩護,季寧寧很容易便將答案傳給了晁悅鑫,拿到答案后,晁悅鑫想也沒想,拿著就抄。
第二日的考試,玄武是在訓練場考的,考試內容為七魄的強度。
這里的七魄,是來自冥羅的魂魄,相比之下,這一部分的知識,還是屬于冥羅的分支。
既然是分支,又為何不歸于冥羅,而是屬于玄武呢,那是因為元能屬性的關系。
玄武中七魄的元能屬性,是基于人體本身而成的,而冥羅中七魄的元能屬性,是基于萬物源點而成的。
關于這部分的詳細內容,待故事說到冥羅與玄武時咱們再提,此處便就此打住。
晁悅鑫因為參加詭牌大賽,訓練做過不少,身體素質不錯,七魄的考核也在咬牙之下勉強達到了甲。
丹靈與奇陣,一個研究元能的種類,一個研究元能的結構,都不是晁悅鑫擅長,于是只能靠季寧寧了。
最后到了詭牌這一科,晁悅鑫完全是靠自己達成了甲,盡管在詭牌大賽上的表現不佳,但在學習這方面,他還是讓眾人看到了他的執念。
鄞悠很驚訝晁悅鑫在詭牌理念知識上的學習量,他覺得晁悅鑫有資格可以拿到至少是高級學徒階位。
不過很可惜,晁悅鑫在知識儲備上的確出色,可也僅此而已了,沒有將理念變成現實,他只能算書面成績滿分。
考試過后,隔日早晨便除了成績,沒有意外,晁悅鑫拿到了八甲的成績。
一看排名,竟然比季寧寧還要高一名?!
季寧寧也是八甲,這毫無疑問,只是相比晁悅鑫而言,她在文衍的分數上,竟是差了十分左右。
也就是文衍上相差的這十分,讓她成為了第二名。
“晁悅鑫你開掛了吧,文衍的分數竟然比之季寧寧這釉明來的怪物還要高了十分?!”作為好友,張亓自然是愿意看到晁悅鑫好的。
“真可謂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我竟然輸在了這面上。”季寧寧有些可惜,不過大伙早就說好了,這是作弊出的成績,哪怕期間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要因此急眼。
當然,大伙這說法是為了季寧寧好,因為釉明來的她,脾氣是溫和了不少,驕傲卻絲毫未減。
“哈哈哈,老票子你可真為我們學堂爭光,竟然把季寧寧這個來自釉明的學神都比下去了。”徐嬌嬌看熱鬧不嫌事大,她也樂于看到季寧寧出糗。
“徐嬌嬌!你再這樣,我可就真生氣了。”季寧寧聽完徐嬌嬌的話,小嘴鼓得像個饅頭,雙手叉腰,氣呼呼的瞪著她。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徐嬌嬌也知道見好就收,一看季寧寧生氣,立馬便收起了玩笑的態度。
“雖然說是作弊才獲得這么高的分數,但不得不說,成果還是非常好的。”喻星寅說話了,尤其是看到分數榜前那些目瞪口呆的其他學員之后,更是笑容如花。
季寧寧也點點頭:“嗯,這分數,做的和真的似的,若非我也參與進來,恐怕也要以為這就是晁悅鑫的真實實力了。”
“不知看到這個成績后,梁老師會怎么想。”鄞悠在一旁也跟著笑道。
“以他的精明,估計懸,恐怕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七班的李云不知何時出現在幾人身后。
這次作弊事件,詭牌系的各位也都基本知道,不過他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看戲了。
這也是正常現象,因為對于詭牌系的大伙而言,這段考成績還真的算不上事。
若這次考試是院考,當聽到有人想考試作弊,他們恐怕就要第一時間通知老師了。
“我看也是,以梁老師的眼力,這點小把戲根本逃不過。”多日不見的日曰不知何時也到了眾人身后。
“日曰。”情人見面,分外想念,季寧寧數日不見日曰,此刻再見,可謂是倦鳥歸巢般貼上他。
而日曰見季寧寧貼上來,卻小心翼翼的阻止了她:“還在學堂呢,小心點,別被主任看見了。”
聽日曰這般說,季寧寧才停下興奮的步伐,小嘴哦成一個圓,露出會心的笑容。
“誒誒誒,我說你兩是談情說愛是不是也應該選個對的時間地點,我們在場的諸位還都是萬年單身漢呢。”張亓調侃道。
“誰單身漢?你才單身漢,我是女的!”徐嬌嬌抗議道。
“你?也算女的?”張亓對徐嬌嬌的抗議嗤之以鼻。
“怎么?女漢子就不是女的了?”徐嬌嬌不服氣的辯駁,“那你們男生中還有偽娘呢,難道他們就不是男的了?”
“能一樣嗎?”張亓反駁。
“怎么不一樣。”徐嬌嬌二次反駁。
“咳咳。”晁悅鑫看到這兩位吵得不可開交,突然嗅到空氣中傳來的酸臭味,戀愛的酸臭味。
“你說說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成雙成對,還要刺激我們這幾個光棍,就不怕招報應么?”喻星寅終于也看不下去了。
“略略略。”張亓與徐嬌嬌同時對喻星寅做了個鬼臉。
季寧寧與日曰則掩嘴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鬧了。”最后卻只有鄞悠對情侶毫無感覺。
聽到鄞悠的話,眾人終是停止了嬉鬧,再次又將話題扯到了梁雨飛身上。
“雖然說梁老師明察分毫,但此次的目的不在成績是否真實,而是此次成績是否達成條件。”鄞悠道。
“很顯然,已經達到了。”喻星寅不可置否的指了指被榮山學堂的學生們圍住的榜單。
“所以,接下來咱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找梁老師對峙,讓他履行承諾。”鄞悠說著,臉上逐漸出現壞笑。
眾人聽罷,也都一個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可真是個豬腦子。”辦公室內,梁雨飛對著剛傳到網絡的成績表直拍腦門。
他開始以為晁悅鑫達不到條件,自然就會知難而退,可一時間卻忘了,考試成績是能夠作假的。
“躲了這么久,終究還是沒能躲過。”梁雨飛心中越是后悔便越是無奈。
他之所以給晁悅鑫那種不可能達成的條件,就是不想詭牌隊再重建。
一旦詭牌隊重建,他必然又要成為隊伍的教練,如此一來,他又會走上那個舞臺。
而每每進入詭牌大賽的比賽場,他的那些不好的記憶就要被勾起。
梁雨飛非常不愿想起那些回憶,不愿再回到那些令他激動、傷心、興奮、痛苦的場景。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初的事情就忘了吧,誰也無法活在回憶中。”巴布德突然出現在梁雨飛的辦公室內,他看著面色難看的梁雨飛,心中默默嘆息,嘴上卻還在勸說,“我們走過來經歷了那么多,其中滋味我們都清楚,如此我們才更加不能再讓我們的故事在這些孩子身上重演。”
“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梁雨飛痛苦的抓著頭。
“沒有可是。”巴布德打斷了梁雨飛的話,“你還記得嗎?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你,多耀眼,多令人羨慕。”
梁雨飛聽著巴布德的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可你再看看這些年的你,碌碌無為,慵懶成性,頹廢不堪。”巴布德說著說著,忽然眼角便出現了晶瑩的光芒,“當年之事錯不在你,他們確實是永遠告別了,可你也自我懲罰了這么久,該夠了。”
梁雨飛依舊沉默不語,他緩緩抬起頭,看著巴布德,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你想想糖糖,想想伍鑰紅,難道他臨死前把糖糖托付給你,是想讓你教導她如何成為一個廢人嗎?”巴布德終于說出了那個兩人都不愿說起的過往。
“我……”梁雨飛語塞了,他一時間成了白癡,甚至都不知該用什么詞匯反駁。
說實話,他沒有任何資格反駁,至少在他看來,當年伍鑰紅的事,全都是因他而起,他就是一個災星,誰遇到他誰就會倒大霉。
“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有些責任,以你我的能力,是無法全部扛下來的。”巴布德說了一個令人非常難以接受的事實。
一個人再怎么強大,他也只是人,無法改變時間,無法阻止厄運,更無法預知未來。
是沒錯,以如今時代的技術,的確可以用大數據統計來預算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可誰也說不準,這些數據就不會出差錯。
哪怕是整個秘方大陸的形成也都有許多偶然參與其中呢,何況人們的人生。
不要試圖去揣測人生,因為結果很可能會與你所知的還要天差地別。
“我們能做的,不是去改變過去,也不是去改變未來,而是把握現在。”巴布德道,“對于現在的你,還有什么呢?”
“現在的我……”梁雨飛聽了巴布德的一番說辭后,終于重視了起來。
對啊,現在的他,還有什么呢?
還有伍糖,還有巴布德,還有學堂的各位同事。
還有……一群可愛又無邪的學生。
為人師表之所以為人師表,不是在乎師傅教導出的學生如何優秀,而是在乎師傅帶出的榜樣如何深刻,可以讓學生終身受用。
作為一名老師,自己沒有做出榜樣,成天只想著如何將責任推向別人,那還能教出什么好學生?
虎生有虎樣,狼生有狼形,有什么樣的老師,就會有什么樣的學生。
如今梁雨飛只是教導別人的小孩,而日后呢,他可能為人父,那時的他,又該用什么去教導他自己的孩子?
成長的課題,可不止于成年,只要面對世界,面對生活,這些,都將是屬于該課題的一部分。
從始至終,我們都未曾長大,長大的只不過是身體,是軀殼,而我們的靈魂,一直都是那個對世間萬物都充滿好奇的嬰兒。
“重新出發吧,這是責任,也是使命,我們總要同過去道別的。”巴布德語重心長的對梁雨飛道。
“重新出發……嗎?”梁雨飛征征的看著巴布德,臉上的掙扎終于開始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