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雪兒？”
“別喊了。”
韓雪回過神來，發現哥哥已經把食材都準備好了，他拿著鍋鏟正準備炒菜。
“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喊你好幾次都沒聽到。”
“喊我干什么？”
“我想問，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
“這，這……”哥哥吞吞吐吐。
“炒你的菜去，鍋都要燒沒了。”
“哎呀！”哥哥立刻手忙腳亂地把油倒下熱鍋里去，聽到吱吱的聲音。
*
韓雪趁著哥哥炒菜忙得沒時間說話的時間，起身去到書房。
她坐下來，打開電腦。在隱藏文件中，輸入密碼，點開“繪畫療法”文件夾。
在“繪畫療法”文件夾中，一共有十三個文件夾，分別是十歲到十五歲，以及十六歲至二十五歲。
在這些文件夾里，埋藏了她的童年時代、少女時代、成年時代的所有感情。
韓雪輕輕地點開了十歲的文件夾。
這個文件夾里的圖畫，線條、構圖都是十分凌亂、破碎，畫面沖擊力十分強烈。
當時，她有很強烈的破壞欲。
然后，韓雪又點開了十一歲的文件夾。
這個文件夾里的圖畫，線條和構圖逐漸平緩下來了。
韓雪又點開十二歲的文件夾。
這個文件夾里的圖畫，色彩變得柔和起來了。
接著，點開十三歲的文件夾。
……
到了十五歲的文件夾的時候，圖畫的畫面變得熱烈而且成熟，讓人感覺到欣欣然的生命。
最后，這個十五歲的文件夾里，有一張照片和一張手寫信的照片。
在照片中，一個帶著高高的錐形帽子的女孩，瞇著眼睛用力吹著蛋糕上插著的蠟燭。
這是十五歲的她。
韓雪點開手寫信照片，照片上用優美的斯賓塞體寫到：
給我最愛的夏洛特：希望你每天都快樂，你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幸福！
來自愛你的阿瑟。
韓雪伸出右手，指尖輕輕滑過“愛你的阿瑟”畫面。
“如果，這是真的該多好呀！”韓雪低聲呢喃。
*
“雪兒！雪兒！”
“雪兒，吃飯了。”
哥哥猛地闖進書房來，把門都撞開了。
“啪”地一聲響，韓雪把電腦合起來。
“你干什么呢？”她豎著眉毛，瞪著他說。
“喊你吃飯呢！”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你也不能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突然闖進來呀！”韓雪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我不是怕你聽不見嘛！”
“我又不是聾子。”
“我感覺你耳朵不太好用，有時候喊你，你都聽不見。”
韓雪嘆了口氣。
經過他身邊時停下來，她雙手交叉放在胸，瞥了他一眼，說道：“我聽得很清楚——你正在罵我呢！”
哥哥尷尬地笑了一下，左手不自覺摸了一下耳朵。接著，他討好地說：“去吃飯吧。”
他們去到餐廳。
哥哥已經把飯菜都盛好，放到長條大理石餐桌上了。
他們都坐下來以后，哥哥就說：“早知道你喜歡吃紅燒肉，我就買過來做給你吃了。”
紅燒肉？
我什么時候說喜歡吃紅燒肉了？
“我之前給你做的菜，你都剩下來了。上個星期給你做的，你到時全部吃完了。”哥哥接著說。
韓雪咬了咬筷子，突然覺得有點心虛。
“嗯，那個，還是換一個吧。我也沒那么喜歡吃紅燒肉。”韓雪說。
“那你喜歡吃什么？我給你做。”
“就隨便一點，簡單一點。”
“嗯？”哥哥不贊同地搖頭，“對吃的怎么能夠隨便呢？我們吃的好，才會活得更好。”
“既然你這么將就，干嘛不去做廚師，還當什么老師。”韓雪夾了一口蝦仁炒雞蛋，邊吃邊說。
“話不是那么說，比起廚師我還是更喜歡當老師的。”
“哦！”韓雪敷衍應道。
“雪兒，你喜不喜歡當老師？”
“不喜歡。”
“不是，你不考慮一下就回答了？還答得那么干脆。”哥哥說，“你不覺得當老師很好嗎？工資福利高，而且假期有很多。你看，我要是當了廚師，可不會有幾個月假期讓我當老師，但是，我要是當了老師，可以在房間的時候當廚師呢！”
韓雪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
“哎哎，你這就吃飽？你才沒吃幾口呀！”哥哥嚷嚷道，“你要是嫌我吵。那我不說話好了，你好好吃飯。”
韓雪沒理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雪兒，雪兒。你等一下。”哥哥站起來，把韓雪拉回到餐桌旁邊，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
“你吃飯，我不說了。”哥哥說完，回到座位上去，端起碗吃起來。
韓雪停頓了一會兒，然后才再次吃起來。
兩人默默地吃了一會兒。
在韓雪將要吃完的時候，哥哥開口抱怨：“你脾氣也太大了。”
“我耳朵好使著呢！”韓雪瞥了他一眼。
他張了張嘴，接著才說：“我問你呀，你想不想當老師？真心的？不敷衍地回答我。”
“不想。”韓雪斬釘截鐵地說，“我是真心的，不敷衍地回答你。”
哥哥十分失望地說：“好吧。”
吃完飯以后，哥哥收拾碗筷，放到洗碗機自動清洗消毒。然后，泡了兩杯咖啡端了過來。
韓雪坐在沙發上，按著電視遙控鍵，漫無目的地轉臺。
“哎哎，這個這個，這個節目好，我要看這個。”哥哥一邊嚷嚷，一邊把咖啡杯放到茶幾上，然后坐下來。
韓雪嗤笑一聲，然后毫不猶豫繼續轉臺。
“你別轉啊，反正你也不知道看什么，就看那個。”哥哥努了努下巴說道。
“雪兒，雪兒。”
哥哥一刻不停地喊她。
韓雪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把遙控器扔到地上。
“你這么費勁地拐彎抹角，想說什么就直說了吧。”
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都猜到了？”
“你都那么明顯地要求看尋親節目了，我又不是瞎子和笨蛋，能不猜到嗎？”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說了。”哥哥認真地看著她，說道，“你回來都已經一個多月了，爸爸一次都沒見過你，他很想你。”
爸爸！
韓雪怔忪片刻，說：“你不是偷偷拍我很多照片嗎？你不可能沒法給他的。”
“你怎么知道？”哥哥脫口而出，接著他有點慌張地說，“那個——照片和真人完全不一樣，你——你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呵！
“你說好話也沒用。”
“為什么你不想見他呢？”哥哥有點沮喪，“從小到大。爸爸最疼你了。這么多年來，他都很想你。他經常會在我面前提起你。一會兒說，這是雪兒喜歡吃的，一會兒又說，要是雪兒看到肯定喜歡。”
“哥。”韓雪抬頭看著哥哥，認真地說，“你挺擅長編故事的。”
“這怎么會是故事呢！”哥哥高聲說道。
“哪怕有血緣關系，也沒有人會那么長久地想念一個人的。”韓雪說，“時間會帶走一切——包括愛和思念。”
“我對你，你對我——這種思念沒有消失呀！”哥哥認真地看著我說。
“真的沒有嗎？”韓雪抬頭問。
哥哥沉默片刻說：“我覺得沒有。起碼，我對你的感情沒有。”
韓雪避開哥哥的眼神，說：“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