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知夢很短,因為只進去過一次,方圓無法對之進行深入的分析,但是方老爺子還是非常負責任的,根據僅有的信息,他對這次的無知夢境提出了一點質疑,兩項猜測。
當時在靈犀家中,已經明確此次無知夢境的記憶流出是來自墻上的畫《黑夜》。而質疑就在這里。根據方圓經歷過的《高橋》、《黑暗迷宮》,還有梵高曾經歷過的《深空》,可以推斷出,其夢境均和畫所表現得畫面存在相似之處。而這次的《黑夜》卻大不相同。畫面上是一片漆黑,濃郁的黑暗能量在其中起伏翻滾,但實際上夢境里的世界卻是光線充足的,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之處。
夢境的架構之中應該是存在一個倒計時的機制,這是方圓的猜測之一。玻璃大廈的每一層都會在一定的時間之后碎裂、墜落,也就是說如果在夢境里停止向上層行動,那么總有一刻將會隨著碎裂的那一整層掉落下去。但是如果不斷地向上層運動呢?在一開始的時候燈光充足,后來隨著他們的上行,燈光的數量逐漸減少,那是不是說明再向上行走,就能走到絕對黑暗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夢境,這是方圓的猜測之二。
這段錄音到這里結束了。
我點開下一個文件夾,里面只要一個錄音文件,該文件不是特別大,想必時間不會很長,創建時間就在今年,我想起之前方老爺子的太太說的,那幾天方老爺子總是從睡夢中驚醒,還說要去找什么東西,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難道他終于又進入了那個夢境,我大概算了一下,從他雙向覺醒的那次,到今年再次進入夢境,這回時間可是夠長的,整整過了16年。
點開那個文件,方老爺子的聲音再次傳來,明顯蒼老了,聲音里帶著疲憊和無奈。
這一次的夢境,方圓再次進入了《黑夜》,為此他特別沮喪,可以說他手中握有《高橋》夢境的殺手锏,但是卻沒有機會進去。其實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會失敗。因為隨著年齡的增大,他大腦的功能逐漸在減退,這最后一次入夢,方圓根本沒有在夢境中覺醒。他就像是個牽線木偶一樣,只是遵照劇本去走了一個過場。
這次的無知夢和解碼夢的比例是三比一,經過解碼之后,方圓通過這三次無知夢境分析出了一個道理,在《黑夜》夢境里,找不到要找的東西,就只有死路一條,他也為此數次驚叫著從夢里蘇醒,就像當年在《黑暗迷宮》中掙扎著醒來一樣。
然后說到了解碼夢,夢境里的小鎮人口沒有太大的變化,街道上有許許多多的裂痕,天空已經重新變得清澈了,靈犀家里明顯經過收拾,那些畫又整整齊齊的掛好了。但是墻上和地板上的裂痕沒有修復,碎掉的玻璃也沒有更換,只是把地上的渣滓都清掃干凈了。
整個夢境沒有任何特殊,不過也有可能是方老爺子年紀大了,再也沒有能力從夢境里分析出什么名堂了。
我揉揉眼睛,宅在家里五天,終于把硬盤里的東西都看過了一邊,我發現除了方老爺子的那些分析和推論之外,我再也沒有什么新的發現了。我心想,要是方老爺子還活著,問起我對那些夢境有什么獨到的見解,我看我只能報之以尷尬的微笑。
一個人的一輩子,竟然就和夢這么杠上了,到底值不值,這最終取決于這夢里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我真希望這是一個網絡游戲,那我現在肯定毫不猶豫的充值付費,做一個爽快的人民幣玩家,殺進去一探究竟。可惜它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不隨你的意志而轉移。我又翻閱了一遍我的筆記本,本子上亂七八糟寫了一堆東西,但全是對方老爺子思維的抄襲罷了。
我將移動硬盤重新拷貝了一份,然后將它們鎖在了我的抽屜里。
接下來我睡了一整天,晚上去了趟酒吧,和幾個小學時候的同學痛痛快快的喝了個一醉方休。當天晚上入睡的時候,我也學著方老爺子不停的念叨著“我在做夢、我在做夢、我在做夢......”我想萬一我今晚進入了無知夢能,也好對自己有個準備。
可最后事實證明還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一晚我睡得像頭死豬一樣,什么都沒有發生,我醒來之后感嘆道:“看來現實就是現實,我又不是小說主角。”我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開始就要上班了,又要開始變一條狗了,在醫院里病人叫你你一定得去,領導叫你你也一定得去,而且時刻都得在臉上掛著笑容,不然別人就說你沒有醫德,沒有愛心,不人文。我真想笑。
洗好臉刷好牙,正準備吃個早午飯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外面一個人叫到:“你好,有個快遞,請朱宇航先生簽收一下。”
我心想我什么時候又在網上買東西了?難道又是什么商家送的?打開門,快遞員地上了一個紙盒子,我問他:“什么東西?”
快遞員說:“我哪知道,你自己買的你不知道嗎?”
我狐疑的抱著箱子正想關門,快遞員突然一把把住正要被我關上的大門,他臉上掛著詭異而尷尬的笑容:“宇航員先生,這個是貨到付款。”
我聽罷一愣,這個社會騙子太多,不能不防,我敢肯定我自己沒買東西,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商家送的活動禮品,畢竟這種事以前也有過,不過貨到付款確實是第一次碰到不知道是哪個商家這么無腦,能做出這種事情來。遂低頭去看盒子上貼的詳單,那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盒子上赫然寫著寄件人“大智”,收件人“朱宇航”。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十秒鐘之后,我整個人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就像被點燃的禮炮一樣,靈魂都被發射到了外太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