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曙在月巫帶領下走到另一個大廳中。
大廳中有一張長方形的大桌子,桌上擺滿了美食,其中不乏衛曙只在古籍上看過已經失傳的美食。
他和月巫才剛進入大廳,美食的香氣已經飄入他的口鼻中,口中的唾液不停分泌,胃部也在攪動發出陣陣意味著饑餓的聲音。
月巫走到桌子前把椅子拉了出來。
「楊先生,請!」
他遵從了指示坐在椅子上。
大廳并沒有任何窗戶,墻壁上的油燈照亮了整個大廳,油燈的燈光仍是一片冰冷灰白,把大廳照得十分陰冷,了無生機。
雖然衛曙面前的美食十分誘人,垂涎欲滴,但他仍然抑制著自己的食欲。
兩只手平放在桌上,沒有拿起近在咫尺的筷子。
剛才引路的月巫一直看著大廳的另一扇大門,一扇通往蟾館更深處的大門。
大門由厚重的木頭組成,木門上雕刻著古代夏國風格的圖案,有仰天吞吐的月蟾,有御氣而行的仙人,有載歌載舞的飛天仙女。
這些圖案都在木門的邊緣,無一不是向著大門正中央的月亮圖案,月亮圖案剛好被大門的門縫一分為二。
當大門關上時,月亮圖案就會合二為一變得圓滿。
「月巫是等著人打開那扇大門嗎?」
在餐桌前的衛曙也沒有動桌上的美食佳肴半分,和月巫一起看著那扇大門。
大門被打開,一個戴著白銀冠的女巫走了出來,身穿一件有著大量月紋的長袍,雍容華貴,儀態萬千,令人生不出褻瀆之心。
看上去大概已經二十多三十的女巫看了坐在飯桌前的衛曙一眼,嘴角一揚,展露出笑容。
「真是一個帥氣的小伙子!」
她身上戴了不少佩飾,每走一步,佩飾都會互相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聲音一直接近。
安靜的大廳中只有這種聲音在回蕩著。
「楊先生你好,我是蟾館的司命月巫,陰秋影。」
「你在這里有任何問題麻煩都可以找我。」
她說罷便坐了下來,和衛曙一起共進晚餐。
衛曙也一直跟她有說有笑,氣氛看上去十分融洽。
但他心中一直掛念著他剛才找到的紙張上寫了甚么,可以給他怎樣的線索。
很快兩人也吃得七七八八。
陰秋影吃得并不多,只是在他面前吃了數口,動了幾下筷子,別了一點點菜和數口鰣魚肉。
鰣魚在古代已是一種十分受歡迎的食用魚類,明太祖時更把鰣魚列為貢品,作為太廟祭祀的享品,被稱為「鰣貢」。
鰣貢在明清兩代也存在,往往花費不少人力物力運輸近千里,從江南地區運至京師。
它肉質鮮美細嫩,只是比較多刺,而且還是需要人們慢慢挑出來的細刺,所以衛曙吃鰣魚時也是小心翼翼,慢條斯理,拿著一雙公箸慢慢挑出魚肉。
衛曙吃著魚肉時,心中已決定吃完午飯后立即回房間看那張小紙張。
他又回想起對方自稱為司命女巫。
司命月巫,聽上去像是什么可以操縱別人生命﹑命運的女巫。
但衛曙也記得他腳下的這一片土地屬于荊楚之地,這片土地的主人先祖乃敢對周天子說我蠻夷也的人,高陽氏之后,季連的子孫。
其中楚人神話中也有神明曰司命,聞名于屈平的《九歌》。
「大司命主死,少司命主生,不知這個司命月巫主的是生還是死。」
衛曙口中以只有他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看來夋山對月的崇拜夾雜了楚地本來的信仰習俗。」
當他們吃完飯的時候,司命月巫也將要轉身返回大門后的地方。
在她身后的衛曙叫住了她。
「不知道司命月巫知不知道一個人?」
司命月巫聞言停下來,轉身看著他。
「如果我知道,我會告訴你。」
衛曙也說出那一個人的姓名。
「你知不知道我的養父楊世平教授?他可是在這里附近進行考察研究的時候死亡。」
司命月巫的臉色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仍然十分平淡。
「我當然知道楊教授,他來過夋山問過月婚的事,不過知道月婚的時間未到后便離開了。」
「不知道這些信息是否可以幫助你?」
衛曙在眼鏡后的眼睛眨了一眨,點了點頭。
「當然有用了,感謝你告訴我。」
「不用感謝我了,只是舉手之勞。」
在司命月巫走后,大門重新關上,月巫也帶他返回房間。
在月巫身后走的衛曙突然露出思索的表情。
「她在說謊!」
雖然衛曙未曾真正見過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養父,只是知道他死亡的消息。
但楊明光的筆記本仍然提供了有用的線索。
筆記本上寫了不少楊明光和楊世平交流溝通的經歷。
他只能說一句,楊明光與他的養父很相似,都是十分固執堅定的人。
楊明光肯為了努力完成他的報告而天天過苦行僧式的生活,不出門,甚至不和其他人說一句話。
而這樣堅定的人也在筆記本上吐槽了楊世平「頑固不化」。
兩人試過遠行東北地區研究薩滿習俗,誰知道當地的老薩滿生病要半個月后才有精力跟他們討論。楊世平堅持要在那里等半個月直至老薩滿恢復過來,不肯先回研究所等待。
衛曙不相信楊世平這樣的人會因為月滿之時未到便離開夋山,不肯在夋山上多待一會兒。
「楊世平來過夋山,甚至已經和夋山上的巫覡討論過月婚儀式,只是因為特別原因離開了這里。」
「不,有可能楊世平生前壓根未曾離開過夋山。」
想到這里的衛曙看了在自己身前帶路的月巫。
「為怎么他們要如此對待楊世平?」
「難道…」
滿腦子想法猜測的他也沒有跟月巫多說話,徑直關上房門坐在椅子上發呆。
當門外的月巫的腳步聲逐漸遠離時,衛曙才突然轉頭盯著大門,像是看穿了門外有沒有人在。
過了數分鐘,他才站了起來,走到大門前把耳朵貼在大門上靜心聆聽。
他再三確認門外沒有人后,便恢復輕松的神態坐回椅子上。
左手鉆入口袋中士輕易找到那張紙張,并拿了出來。
是一張被折迭了好多次已經變得泛黃的紙張。
他慢慢翻開紙張,發現紙張像是從一本簿撕下來的,紙上寫了密密麻麻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