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菀斜靠著亭子,捏著魚食機械性的喂魚,她需要一個人靜靜,消除原身父母給她帶來的情緒影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鴨子忽然撲棱了兩下翅膀。
言菀聽到動靜回眸,正對上高勝清的身影,后花園仆從常經過,她倒不怕他會亂來:“二哥來這兒喂魚?”
“看你的。”
言菀:“......”真敢說啊。
正色道:“二哥不覺得唐突了嗎?我夫君是你的親弟弟,即便關心弟媳,也不可如此說話啊。”
“昨兒邊關傳來戰報,失了一座城池。勝頤的入伍登記冊子我看過,他在信祿峰,正是失守的那一座,如今一萬大軍已沒。你覺得他能活么?”本以為要熬到那庶子毒發,不曾想早早就沒了命。
咕咚!
盛魚食的碗掉進池子里,打了個響聲,驚動湖面暈出一圈圈漣漪。
言菀不相信,前兩天她還收到他的信,說回來送她禮物的,她還給他做了衣裳呢,收斂失態,冷聲質問:“你說我就信?”
“你可以不信,遲早你也會知道。不如你就此跟了我,我安排你到外面住,等正式分了家,我納你入府為妾。”
“唔!”一聲痛苦的悶哼。
緊跟著是言菀的謾罵:“妾你娘個頭!”她掄起胳膊朝他揮了一拳頭:“再敢言語侵犯,姑奶奶我掀了你的天靈蓋。”撂下一句威脅的話,抱著鴨子跑了。
高勝清懵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忽然他冷笑了一聲,舌尖抵了抵腮邊肉。
好,好得很!
竟敢打他,他還非征服她不可了。
陰沉著臉離開亭子。
言菀匆匆忙忙的回到院子,靠著房門手腳抖的厲害。
鴨子被她勒的腳掌直蹬,她察覺后才放開它。
腦子里亂糟糟的,好一會兒才有思路。
這高勝清太厚顏無恥了,居然直接說要她做妾,以為自己是皇帝嗎?
提筆給閻風寫信。
上次她給高勝頤寫信,問他在哪個關口,這次回信他也沒說。
剛聽到高勝清說他在信祿峰,她得向閻風證實關于信祿峰的事兒,如果他給了肯定答復,她便信高勝頤出了事。
畢竟,閻風沒有理由誆她。
放下筆,她開始迷茫了,高勝頤若真不在了,以后她怎么辦呢?
她好不容易,才有些喜歡他。
戀情還沒結果,就被迫中斷。
阿禪和屏兒聽到隔壁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停下了手里的繡活。
阿禪道:“少夫人回來,你去問問她要不要吃茶和點心。”
“哎。”
屏兒放下繡了一半的花樣,到言菀門前:“少夫人,您回來啦?奴婢給你泡茶么?喝枸杞的還是毛尖兒?吃什么點心呢?”
“不用了,你讓阿興來。”
“是。”
屏兒很快回來:“少夫人,阿興許是寄東西路上有什么事兒耽擱了,奴婢沒找到他。”
言菀按捺住心頭的焦躁:“等他回來讓他見我罷。”
到梳妝匣找到閻風給的玉佩,實在不行她自己去邊關打聽。
如果高勝頤有了不測,她便做主尋個風水寶地葬了他。
省的來這齷齪的高府,遭人非議嘲笑,死了還不得安寧。
傍晚阿興才回來見言菀。
言菀開門見山的問他知不知道信祿峰的事。
阿興眼眸閃爍:“不,不知道啊。”
言菀一看他這表現就看出他在遮掩了。
高勝頤留的這個小廝做事很妥帖,但不擅長說假話。
一說慌舌頭就打卷,她早就發現了。
這人可能有事隱瞞她。
她當即拍了一下桌子,不怒自威:“高二公子說信祿峰失守了,全軍覆沒。是也不是?”
阿興一激靈,膝蓋一軟跪下了,眼珠子轉了轉,忙不迭道:“少夫人千萬別信,二公子和咱們公子一向不和,他自然說不得咱們公子好。咱們公子前頭還同小的說過,廟里看相的算他有兩子一女,如今小公子,小千金還沒有,他如何能沒?”
言菀:“……”不是說他有一子一女?
據香客說,那廟祝看的很準的,說過的話基本上應驗。
挨人常打,是因為說話太過難聽旁人不信。
難道高勝頤假死?然后她改嫁給別人生了兩子一女?
他回來后新娶的媳婦給他生一子一女?
雖然有些迷信不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個迷。
想到這兒,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倒有幾分道理,回頭我同老太太商議,到寺里燒燒香,保他平安。”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求菩薩保佑了。
言菀轉身拿了信:“這個幫我寄出去。”
阿興雙手接過,低頭一看,天峽關閻風,面色一變。
公子剛傳來不好的消息,少夫人就想準備另謀依靠了么?
還是邊關頂頂有名的少年主帥。二人何時結識?
人家能看上她嫁過的女子?
不行,少夫人如此貌美,英雄向來愛美人。
據傳那少主的娘就是他爹從別人那兒搶奪來的。
不妨那少主也愛少婦。
且他是公子的人,怎么能替公子幫少夫人與其他男子私下通信?
先應下,揣了信出門。
言菀這才長疏了口氣。
傍晚陪老太太用膳,老太太看著她欲言又止,她旁邊伺候的彩枝和婆子,俱是目光同情的看著她。
這些眼色,沒有被言菀落下。
她的心沉了沉,看來府里人都知道了。
老太太此時在糾結怎么同她開這個口。
這時候高勝清帶著馮氏和三個孩子來了。
言菀面無表情的同幾人打了招呼。
馮氏掃了言菀一眼,心里既高興,又憂心。
高興的是這賤人成了寡婦。
憂心的是怕這賤人耐不住寂寞勾引她夫君。
高勝清腮幫子被言菀打的地方有些紅,老太太見了:“你這臉怎么弄的?”
馮氏一臉心疼的替高勝清說:“二郎說回府的路上車夫沒掌好韁繩,馬車晃動他磕到桌角了。幸好茶桌棱角磨平了,否則定得破相。府里的車夫該換了。”
言菀腹誹,明明是她打的,居然賴車夫。
她應該撓破他的臉,看他怎么找借口。
“車夫毛手毛腳的,是該換。”老太太同意。
高勝清道:“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說下人也不是有意為之。”
“你倒是寬厚。”老太太吩咐彩枝添了碗筷,又加了菜。
在一家五口用餐的時候,言菀放下筷子:“奶奶,二哥二嫂你們吃,我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
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走了。
高勝清看了眼言菀的背影,這女孩兒真能忍,這么大的事情,情緒只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有片刻激動。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給他做妾,難道不比守寡強?
且她本來就該是他的,不過中間出了點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