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敬覺得自己面臨空前的挫敗,這不是來自于其他人,而是他跟華表妹之間的問題。
退一步想,他思考晚上祖母說的話,讓華兒多認識些其他的人。
或許是因為她認識的人太少,讓她無法比較,所以看不出自己的好?
李子敬開始盤算,決定使出欲擒故縱計碼,讓華表妹以為他放棄了,卸下心房,進而接受自己。
想到華表妹跟其他男子交談、微笑,就讓李子敬眉頭緊皺,再想到有人牽她的手,他的拳頭也硬了!不過要讓華表妹打開心中的結,只有讓她多比較,才會知道自己有多好。
想通了,騎著馬的李子敬,沿著運河邊奔馳了幾十里后,就騎馬回府了。
而芳華正摀著頭,躲在被里哭泣。
決定以退為進之后,李子敬與華表妹都刻意的保持距離,在用膳時碰面,也鼓勵她多認識一些人。
這些話,讓芳華聽了都傻了,世子爺不是向來反對自己跟外頭的人打交道嗎?
只有不在乎,才不介懷。
世子爺是打算放過自己嗎?這不正是自己所要的,為什么覺得很苦澀。
揚州行會籌組,分江南、江北兩梯次進行,先行邀請江南各行各業的行頭、行老參與,地點就辦在鎮南王府的榮華廳。
為了系列攏絡行頭活動,鎮南王府上下皆動了起來,芳華也密集的苦練吳音,以善盡主人職責。
芳華比較感興趣的是祥瑞綢緞莊、同安藥鋪、紙云軒三間鋪子的老板,這三大行頭可是從京城、東都紅到揚州來的大商鋪,店掌柜肯定是不得了的人物。
跟在太妃的身邊,芳華自是各行頭、行老都識得了。
芳華不喜祥瑞綢緞莊余東家打量自己的眼光,很不舒服,就像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一般。
同安藥鋪的東家則非常和氣,看起來就是頗有才學的中年人。
至于紙云軒則派出少東家向天佑參與,二十歲初頭,身材中等,溫文有禮,舉止文雅又樸實。在一群市膾商賈中,顯得有些清新飄逸,這就是商賈與讀書人的差別。
芳華自知詩文才學粗淺,連說個吳語或漢語都得想半天才不出錯,更遑論舉步成詩、引經據典,所以對讀書人只有佩服與欣賞。
年輕的向天佑初見江芳華,驚為天人,他從沒見過五官如此精致的美人,就像時興的唐磁娃娃一樣,感覺需小心捧著、呵護著,省得不小心就碎了。
若得這樣美人相伴,他肯定天天文思泉涌,每日獻上首情詩相贈。只是芳華的身份太尊貴,向天佑自知地位太低,在這重視門當戶對的時代,他只能遠遠的欣賞。
芳華的心中就沒有這么多顧忌,她聽說紙云軒出了些關于入行的書籍非常搶手,托人代買都買不著,想藉此機會看是否可以藉由少東家之手,購得幾本,好增進些知識,于是找了機會主動攀談。
「向少東,有些樹(事)想請教。」芳華必需用簡單的字,才能表達自己意思:「想買蘇(書),可幫忙嗎?」
有跟佳人接近的機會,向天佑求之不得,露出儒雅的微笑道:「姑娘想只什么樣的書,向某當竭力相助。」
于是芳華將所聽聞的書籍與內容同向東家說明,倆人聊得很投機,進一步約下了逛書齋的時間,這一切站在不遠處的李子敬皆看在眼里。
只見那白面書生與唇紅齒白的華表妹看起來竟莫名其妙的類似,頗有同一類人的外貌,李子敬差點把自己一口白牙給咬碎。
于是許文昌在世子爺的指令下,在向天佑也安插名眼線,這才發現主子已越陷越深,追個女子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真是有辱威遠大將軍的斯文,不,應該說是威風。
江芳華將向天佑當做位不可多得的朋友,透過向大哥的協助,她取得了很多關于行管的書籍,也購得很多與商品制作有關的書,這對于研發新的商品大有幫助。
博學多聞的向天佑,本身就像本書,總是給予芳華很多啟發,還很貼心為她制作了管理賬本的冊子,令她驚喜連連。
李子敬聽了探子的匯報,對于華表妹的行蹤深感錯愕,她幾乎每隔一天就會與向天佑會面,到底把自己置于何種地位?
難道欲擒故縱這招失效了嗎?他怎么都想不通,那個瘦弱的小白臉到底哪里比自己好?
只是向天佑的背景比周浩南更單純,雖不是大官之后,但族里也不乏舉人與五品官員,身家清白、家境算優沃,完全沒有不當嗜好,屋子里連個通房與丫環都沒有,這想要生事都有些困難。
根據探子最新回報,近日兩人相約不再局限于書齋,還一起去逛蕃店,這是怎么回事兒?再這樣下去,會不會過幾日就來提親了?
李子敬無法坐視這樣的情況發生,決計要從中做梗。
接下來幾天,芳華和向少東的會晤,都會莫名其妙被一些瑣事打斷。
喝茶議論各業行規時,傳出了向少東后院走水的事情,他只得匆匆離開。
在逛蕃店,想找新奇物品匯集成冊時,發生了向少東書齋有買家鬧事的事情,他只好慌亂告辭。
在書齋里介紹新讀本時,傳來了家仆與人口角在大街上扭打成一團,他滿臉愧疚、道歉不停,留下芳華自行翻閱新書。
少根筋的芳華,并沒有覺得有何不對,只覺得自己好像過份打擾向東家,就滅了相約的興致。
看見華表妹終于安份些,李子敬聲東擊西的策略見效后,決定也不該太放縱芳華,以免網子撒得太遠收不回來。
這一天,芳華埋首于藥材書籍中,鉆研著如何制作天然的香粉。目前市售的很多香粉都加了鉛,對女子的皮膚實在不好。大唐朝對女子約束并不多,不少行號都是女行頭當家,出門總是要用粉,若是制造天然香粉,應該會受歡迎。
只是她一直在著墨這材料,看來自己懂的還是有限,只空有想法,離實現還有些距離。
「華表妹,過幾天要辦江北行號聚會,有些事要請妳幫忙。」
久違快一個月的世子爺,終于再次踏入臨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