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狗吠人聲漸起,趙家的環顧一圈,將坐在地上揉腿的李大娘,攙扶著坐到自家門口。
“李大娘,您怎么樣,嚴不嚴重?要不我扶您去焦老那兒瞧瞧?”
“不用,我可不去他那兒,不然沒傷也得給我折騰出病來。”李大娘掙扎著起身,抬腳就要往家去,竟是連歇都不歇了。
“我扶您。”
李大娘推開她的手,擺手道:“得了,我回去歇歇就好。”
趙家的望著腿腳還算利索的李大娘出了巷子后,回頭望向屋頂,說道:“人傷的不重,不過人年紀大了,總要好好將養幾日。”
話落,一陣寂然。
趙家的輕咳一聲,剛預抬腳,又一錠銀子白白胖胖地滾到趙家大媳婦的腳下。
趙家的笑瞇瞇拾起銀子,扭著豐盈的腰身,進門,落鎖。
“這鄉野婦人,實在是貪得無厭。”
衛戰回手一拳落在男子胸膛,低聲喝道:“你小子不貪,把贏老子的月錢還回來!”
蹲在暗處的少年,側身躲閃,得意一笑。贏都贏了,哪有還回去的道理。
半夜,董嬌娥從睡夢中驚醒。
迷迷糊糊披上衣服,還沒走到門口,便被一陣轟響嚇了一跳,人也清醒過來。
推開門,一陣狂風襲來,董嬌娥裹緊身上的衣袍,瞇眼望向遠處:“看樣子要有一場大雨。”
雷聲轟鳴,她被吵的睡不著,索性點燈做些活計。
清早,天剛蒙蒙亮,便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誰家一大清早起來,就這么吵吵鬧鬧的!”盧珩推開窗子,看到院兒中的董嬌娥踮著腳尖,趴在東墻上,臉上帶著幾分怔然。
“姑娘,好像是隔壁的房子塌了!”
“什么?”
董嬌娥跑到盧珩跟前,急色匆匆說道:“我聽著約摸就是咱們隔壁,姑娘,你快點起來收拾一下,我先出門去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個事,要是房子有問題,咱們可得趕緊搬家。”說著話,人就轉身跑了出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人又跑回來了。
“姑娘,可了不得了,真塌了!”董嬌娥悄聲道:“隔壁的院子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昨個晚上招雷,把好幾處屋子都給劈了!”
“說的活靈活現的,有人看到了?”
“房子都塌了,還能有假?”董嬌娥將信將疑。
街坊四鄰誰家都沒事兒,就塌了他們的屋子,任是以往人緣兒再好,那雷公爺就能瞧錯了眼去?
不能!
雷公爺在天上,他們在地下,那準是在天上的,更瞧仔細了。
“你們要走?”
“嗯,這里住不安生。”尤綏招招手,后面的人送進來一大堆東西,有吃的,有用的,擺滿了她家院子。
“你雖說也待不長久,可好歹還要留上幾日,這些個東西就勞煩你給處理了。”
盧珩很不情愿。
尤綏道:“你也瞧見了,那些人從這條街上路過,都要拍拍身上的灰,渾怕沾了什么在身上。我是送不出去了,扔了可惜,只能你費些心了。”
話說的合情合理,讓人推拒不得。
視線不經意從一旁劃過,注意到董嬌娥正愣愣地望著尤綏的背影。
晌午過后。
衛戰進門,冷不丁被絆了一跤,差點摔倒。
“衛公子當心些。”
“這,…這院里怎么擺了這么多東西?”這哪里還有下腳的地方。
“哦,這個隔壁院兒送過來的。衛公子走這邊。”董嬌娥走在前面帶路,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在院子的一角落里找到人。
盧珩蹲在地上,見他,朝他招手。
“你看看,這東西怎么樣?”
衛戰蹲下身子,打量兩眼。撇嘴,慢悠悠說道:“我看~一般。”
“那你再看看值多少?”
“最多一兩。”
語氣里頗多嫌棄,盧珩歪頭看他,跟著起身走了兩步,又招手喚他:“來,瞧瞧這個。”
這回衛戰只看了一眼,便道:“不值錢,白送都嫌硌手。”
盧珩點點頭,轉身坐在一把藤椅上,指著不遠處的架子問道:“那個呢?”
“三十文。”
“嗯。”盧珩扭頭朝董嬌娥示意,董嬌娥拿出紙筆,將其一一在紙上記下來。
衛戰也識趣兒,曉得這是讓他過來給院子里的這些東西估個價兒。拿喬,他是不敢的。不過,“姑娘,我說了半天兒話,您看是不是給口水喝。”
“自然。”
當日傍晚。
前街上的古掌柜進門,在同盧珩商談幾句之后,接過盧珩遞過來的紙張。之后皺眉思索片刻,痛快的點了點頭。
“盧姑娘是個明白人,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您說吧,我什么時候過來派人取貨。”
盧珩指著外面的天兒,說道:“這會兒尚不算晚,您看……”
“好,我現在就回去叫人。”
那古掌柜也是利落人,不多一會兒便帶了人過來。之后,給錢,拉貨。盧珩的院子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給清理的干干凈凈。到手的銀錢盧珩交給董嬌娥,讓她安排。
之后的幾天,她早出晚歸,也沒有過問她是如何安排。直到事情過去很多天,她才聽旁人提起,她用那些銀錢雇了兩位大夫,在城門外義診布施。
聽說排隊的人有很多,且有不少人在被診治之后,也在那里幫忙。
或許是事情出現的時機巧合,也或許是因為吸引了不少人的矚目,落進了別有用心之人眼中,所以滋生事端。
這晚,盧珩在巷子門口,被人無端攔下。
“你知不知道這家人去了哪里?”
“有事?”
“廢什么話?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盧珩肩膀被人大力推搡著靠在墻上,那人手持長刀橫在她的咽喉,喝道:“說,你知不知道前面這家里的人都去哪兒了?”
“好像是出城了,今早我看他們一前一后,都朝著城門口去了。”
站在另一邊的男子點點頭,橫在她脖子處的長刀被拿開,兩個人疾步離去。
盧珩看著那二人的背影,抬腳往相反方向而去,途中繞過家門,走到后巷,翻墻進到隔壁院子里。
自尤綏一行人離去之后,這院子被稍加修葺,也未曾再租賃出去。如今,倒也方便了她進出于此。
“果然,人不在。”
盧珩站在亭子里,望著漆黑一片的廊下,心頓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