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漸漸全部熄滅了。因為這里已經再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燃燒了。
鳳陽城的人們開始整頓這片殘破不堪的營地,不少衛兵被狼妖殺死,其中還包括了一位護衛軍的副統領。人們在悲傷中收拾著殘局。
沒有人注意到,涯風,此刻并沒有出現在人群之中,所剩無幾的守衛營地的衛兵現在已全由鳳燕語和城主調令。涯風閑了下來。
他本是應該去收拾自己的營帳的,畢竟那里還有很多沒有燒掉的獵物。
可現在的他,不會再關心那些東西,對他來說,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立即去做。
和影中人會面。
這個時間一定不是一個好時間——會面的好時間。
但影中人發出了最緊急的信號,他要涯風立刻去見他。影中人是夜子,地位上,還是能夠命令暗子的。
涯風出營,走向黑暗,此時的月亮已經露出了微笑,他們需要找到一處沒有月光能夠穿透的地方。
林中墓地,墓地之下。
涯風對著一處墓碑指扣三聲。碑落,洞出。
涯風走進。碑起,如常。
“火是你放的?”
“驅瘴粉怕火,而且火能掩人耳目。”
“為什么選擇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到的太多,又有什么用?這里安全。”
“有什么用?用處大了,眼見為實,你沒聽過嗎?”
“有時候,即便是看到了,也猜不到。”
“猜什么?”
“猜,今晚突然出現的外人是誰。”
沉默,漆黑的地下墓穴中,沒有一丁點的響動,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沉悶,壓抑。
“我是猜不到,那你呢”
“此人很強,在她與狼妖的戰斗中,明顯未用全力。她曾在焦急狀態下,一擊便能夠將狼妖擊出百米,還似有留力。可以不憑外力浮空。還有,那身羽毛。”
“你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什么?”
影中人似答不答,繼續說道:“擊退狼妖,說明她實力很強。不憑外力浮空,說明她擁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而且我懷疑她已經發現了我,但卻沒有理我,應該是憑我還不能入她的眼吧。至于那身羽毛……”
影中人說道這里停下了。涯風倒是急得很,他看不到影中人的表情,話說一半,不如不說,問道:“那身羽毛到底怎么了?”
影中人開口了,似乎就等著涯風問他一般:“那身羽毛,給了我最后的答案。”
“什么答案。”
“不知你可記得這樣一句話——‘東方生扶桑,一襲羽衣兩朝陽。’那人應該就是,四位至尊守門人之一的‘扶桑’。”
“你說的是,《四方五界錄》中提到的那些人?那可是連大父都不敢招惹的人啊。”
“不僅是大父,那是連天父都會忌憚的人。”
“這些人怎么會來這里?就為了對付一只狼妖?”
“或許還有那只狐妖。”
“如果出動的真是‘扶桑’,那再加上一百只狐妖都算是奢侈了。別忘了,她可是看都沒看你一眼。”
影中人語氣依舊平淡,不慍不怒,道:“還有那個孩子,雖然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但那致命一擊,你看到了。對那一擊所散發出的力量,你可有什么想法?”
“那個孩子是六年前,城主夫人帶回來的,當時并不知道他竟然有這么強。”
“不,那不是他的力量,是那狐妖的,他發動攻擊時的手,在某一刻變成了狐妖的狐爪。還記得在之前他和狐妖連接的那條光帶嗎?我想,就是通過那個東西,他獲得了力量。”
“我會查明那個孩子的身份。”涯風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謎題越來越多,困難也越來越多,但他沒有畏懼,這是挑戰,他喜歡挑戰。
“我要先暫時離開了,我的力量受到脅制,行蹤也被發現,已經幫不了你什么了。我需要回去找到大父幫我解除這種脅制,在那之前只能靠你自己了。”
“看來,我們這一次,什么都沒能做到。”涯風有些懊惱,這本是一次完美的計劃和鋪陳——帶來危險,引出鳳陽城入體火羽的秘密。
他在鳳陽城這些年已經了解到,入體火羽可能會在鳳凰一族的人遭遇危險時做出反應。這也是他的任務之一,找出這種因素,為以后的行動斬除禍根。可現在,因為非正常情況的出現,計劃全部落空了。
“不,我們依舊有收獲,引發那火羽護體的因素,我想,已經找到了。”
“什么意思?”涯風想不到自己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護體火羽,會在鳳凰一族的人們受到非人類力量威脅時,發動。”
“何以斷言?”涯風認真問道。
“記不記得六年前,你傳來的情報。那只千眼猴的死亡過程,雖沒親眼看到,但從描述中,其死亡狀態與這次的狼妖死亡時基本一樣。還有,記不記得狼妖臨死前最后一擊是攻向了誰?
涯風突然想起來了,那一擊,是攻向了護心,一個在他心里有著特殊地位的人。
“是護心小姐。”
“小姐嗎?呵呵。沒錯,那一擊攻向的是那個鳳凰一族的人,狼妖最后化作的火焰,并不是那個孩子的攻擊造成的。據我所知,狐妖的力量不會產生那種火焰。所以應該是那個鳳凰一族的人體內的護體火羽發動了。只是兩者幾乎同時發起,讓我們錯以為是那個孩子的攻擊造成。就算那狼妖沒有被破心而死,那火焰也早已將他體內焚燒殆盡。我想這也是‘扶桑’在那樣危機的時刻坐視不理的原因……她早就知道。”
“……”涯風久久不言。
影中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道:“這么多年,世界已經變了,不僅僅是這個世界。你待在這個閉塞之地太久了。如你不相信我所說,可以再試驗一次。”
“怎么試驗,我去哪再找一只狼妖?”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要離開了,后會有期。”
墓穴中只剩下了一個人的呼吸聲,影中人沒有從涯風進入的洞口出去,因為那道機關沒有打開,但他確實是消失了,消失在了墓穴之下。
“看來我也要去向大父報告一下這里的情況了。那個孩子……還有‘扶桑’,想不到竟引出來這樣一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