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些想要買卻正在猶豫的人群。”

　　熊大不以為然地說：“猶豫就是買不起，有錢人哪還用猶豫？”

　　許維指指林筱，像上課點名發言的教授似的：“班長，你說說？”

　　結果卻被葉小培搶先了：“老師，我先說！也有那種現在就買得起，或者咬咬牙也買得起，但用得卻不多的人。”

　　許維點點頭，這的確算是一部分人群。

　　科技讓生活更方便，即便不是商務需求的人，在生活中也會偶爾遇到急事，那時候他們會希望手里用個尋呼機。不過理性算下來，平時用到的機會又不多。

　　那個年代尋呼機還不是個人必需品，從消費理念上他們會有所猶豫，畢竟尋呼機連機器帶臺費是個不小的支出。

　　“便捷通訊是一個科技趨勢，從理論上講每個人都會追求這樣的生活，既是一種生活方便，也是一種時尚。江海城誰不希望腰里別個BB機？所謂的消費觀念也不過是在考慮成本。我們可以想辦法把他們顧慮的成本降下來。”

　　林筱這時接過話頭，她也學著許維的思路開始說下去：“尋呼機的花費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臺費，從360到600，其實普通人也消費得起，算是一個月到一個半月的工資。另一部分是尋呼機的費用，這部分投入比較大，起碼占普通人兩個月到半年的工資。這兩部分加起來就更貴，算是個家庭大件投入了，普通人肯定會猶豫不決。”

　　“不錯，這里面的大頭是尋呼機的費用，如果能把它降下來，大家也許就沒那么猶豫了。”

　　熊大“噢”了一聲，像是明白了許維的思路：“所以你一直在問有沒有便宜的國產機？”

　　許維點點頭。

　　熊大還是不理解：“既然是大件投入大家肯定會慎重選擇，這種東西反正我是不會圖便宜，要么就忍著別買，要買就買個貴點的，畢竟質量有保障。買個國產貨便宜了幾百塊錢，萬一沒幾天就壞了，那不是更不劃算嗎？”

　　葉小培也認同這個觀點，這也是當時流行的消費觀念，說白了其實是一種舍不得的表現。買一個好幾千的機器，恨不得當傳家寶似的。

　　林筱也沒想明白許維的意圖。

　　許維笑了笑說：“如果是送的呢？你還會在乎它是國產還是進口嗎？”

　　送？大家愣住了。

　　如果尋呼機是送的，大家需要花的錢也就是一年的臺費而已，那就有太多人愿意配上尋呼機了。

　　別說別人了，就是熊大也會考慮配一個，盡管他天天呆在學校幾乎用不上。

　　這倒的確是一個更大的人群。

　　“關鍵誰會送尋呼機？”熊大問。

　　許維指了指自己：“我送呀！”

　　熊大不可思議地看著許維：“你送？你瘋了吧？白送給別人？你哪兒來的尋呼機？”

　　葉小培也問：“老師你不是要掙錢嗎？怎么還自己貼錢？”

　　許維扭頭問林筱：“趙老板的尋呼機打幾折？”

　　林筱想了想：“八折。”

　　“尋呼機的市場價格是透明的，大家的利潤都差不多。趙老板是自己貼著錢賣尋呼機，就是為了給自己拉入網的客戶。你算算他為了拉一個用戶舍得花多少錢？”

　　“從200多到500多都有。”

　　許維分析說：“尋呼機原本肯定有一定的利潤，趙老板不光是讓掉了這部分利潤，甚至還自己貼了一部分錢。”

　　林筱也漸漸理解了：“尋呼機的花費是一次性的，臺費卻是年年交，他考慮的是長久的生意。”

　　許維補充說：“而且光速尋呼作為一個新的尋呼臺，他要做的就是盡快地擴大用戶規模，讓大家熟悉除了96555之外，還有12606.再多的廣告也不如用戶給別人留的號碼。”

　　熊大問：“然后呢？”

　　許維說：“先不說中文尋呼，那是比較高端的人群。要引入新用戶，最普通的數字尋呼就可以。我估算如果我們能讓趙老板快速擴大用戶群的話，他至少愿意為一個用戶花費200塊錢。”

　　葉小培說：“數字機的臺費是360，花了200還能剩下160。不過只是第一年，以后就是年年360了。”

　　熊大問：“你要用著200去買個尋呼機送給大家？也不夠啊？”

　　“進口機的確是不夠，國產機就不一定了。最便宜的進口機也就是600，這里面還有利潤，國產山寨機的成本估計也就不到一半吧。當然，具體的價格我們還需要再打聽，只要我們能找到成本在200以下的尋呼機，我們不就賺了？”

　　熊大這會兒終于明白，為什么許維一直在打聽國產機了，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能有200以下的尋呼機。

　　他很難想象到華強北那個神奇的土地上創造了多少奇跡，多少的科技公司誕生于那里。華強北人靠著學習和模仿，一次又一次拉進了中國科技與世界的距離。

　　當然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時候由幾個大品牌主宰的尋呼機市場成本自然有不少虛高的地方。

　　熊大一臉為難：“200塊的尋呼機能用嗎？我們這不是坑人嗎？”

　　許維解釋說：“質量、做工肯定會差一些，但送給你的東西還會計較那么多嗎？”

　　其實尋呼機也算不上什么高科技，都是模塊組裝而已，國產的質量也不會太差。96年之后的國產尋呼機就開始占據市場的半壁江山了。

　　那天許維看到熊大帶回來的廣告之后，突然眼前一亮。

　　因為時間非常巧，他算了一下，剛好能趕上第一代國產尋呼機摸索出產的時候。這時候他們正在市場上試探，還沒有得到用戶的認可，應該是個壓價的好時機。

　　葉小培皺著眉頭想了想：“即便能找到200以下的尋呼機，也沒有多少空間吧？都已經這么便宜了，還能再講價嗎？”

　　“就是有2塊的空間也行呀。”許維笑了笑。

　　“才2塊錢？還不夠忙活的呢？”

　　“如果是一萬臺呢？”

　　葉小培一算：“那就是2萬塊錢的利潤。”

　　其實許維心里想的是即便賠2塊他也會干的，因為他還有別的掙錢的渠道呢！別忘了他原本只是惦記著葉小培說的那批閑置的高檔西褲而已。

　　不過他現在還不打算說，熊大、葉小培和林筱一時恐怕還消化不了這么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