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這姑娘是中了什么邪異的法術嗎?可惜我對魔法方面的知識了解得太少,找不出什么頭緒。按理說,這兩個冒險者應該多少會一些魔法,不過看起來,他們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盧森一邊想著,一邊暗自提高警惕,加強了對周圍的觀察。可直到一行四人按照女孩腦海中所顯示出來的路線抵達目的地,他也沒能發現什么值得留心的特殊情況。
一行人在一間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灰磚房前停下了腳步。看到這幢房子,那兩個冒險者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些許古怪的神情。
“你確定是這里嗎?”其中一名冒險者問。
“嗯,我記得就是這附近沒錯。”盧森又看了那雪妖族女孩一眼,從她的腦海中確認了這是正確的地方。
那名冒險者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敲響了房門。
過不多時,只聽“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了。
出現在門后的,是一個剃著光頭、穿著背心、身材健碩的壯漢。他的個頭雖然不高,但強健的體格和冷峻的神情卻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
“爸爸!”
見到這個男人,雪妖族女孩立刻在心底發出了欣喜的呼喊。不過,她的表情和肢體的動作,卻并未因此而產生任何變化。
“唐恩先生,很抱歉這么晚來打擾您。請問,這個奴隸是您這里丟失的嗎?”
敲門的那名冒險者指了指身后的女孩,用不無恭敬的語氣說道。
名叫唐恩的壯漢看了看門外的女孩,臉色突然變了變,問道:“沒錯,你們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在鄰街的市場里,”另一名冒險者說道,“我們倆負責今晚的市場巡邏。本來我們看她身上沒有任何標記,準備上交給協會的,但這位先生說,似乎曾在您家附近見到過她,所以就上門來問一問。”
“真是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話說回來,這確實是我的奴隸,需要我提供什么證明嗎?”唐恩問道。
“不必了,我們沒有理由懷疑您的信譽。”先前那名冒險者回答道。
唐恩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兄弟們,這次實在是有勞你們了,如果明晚有空的話,到黑橡木酒館來,我請你們喝上兩杯,如何?”
聽聞此言,那兩名冒險者頓時喜笑顏開,說道:“唐恩大哥既然有邀,那我們當然也樂意之至。”
既然解決了無主奴隸的問題,那兩名冒險者也無意再多做停留。他們將女孩交給唐恩后,便告辭離去,返回到了自己的執勤崗位上。
目送二人離開后,唐恩將目光轉向了仍然站在屋前的盧森。
“這位兄弟,方便的話,能進屋來坐一會兒嗎?”
一直在進行“心靈洞察”的盧森早就料到了他會作此邀請,因此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應了一聲,便走進了屋內。
在剛才唐恩與兩名冒險者交談的過程中,盧森已經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首先,這個名叫唐恩的男人,是一位退休了的前資深冒險者。在冒險者協會內任職時,他因實力強悍、功勛彪炳,而立下了赫赫威名——這也是剛才那兩名執勤的冒險者,對他尊敬有加的原因。
其次,則是關于那個雪妖族混血女孩的情況。
女孩的名字叫做嘉妮,雖然唐恩剛才嘴上說的是“奴隸”,但那只是用于人前的說辭。其實在心目中,他確實是將這個小姑娘當作親生女兒來看待的。
唐恩見到嘉妮出現在自家門外時,心里是非常震驚的。因為在他看來,女兒現在本該好端端地在房間里酣睡,怎么會突然跑到大街上來?
而且,在注意到嘉妮雙眼無神、表情恍惚之后,他立刻就作出了判斷:
“她多半是被人給下了咒!”
是什么人?怎么下的咒?目的是什么?為什么我竟完全沒有發覺?
這一連串的問題,瞬間在唐恩的心里炸開了鍋。
即便如此,他還是保持著鎮靜,若無其事地應付走了那兩名冒險者。
而接下來,他則準備將這些疑問拋給盧森。
因為在他看來,這個小伙子實在有些古怪。
這家伙竟然聲稱,在這幢房子附近見到過自己的女兒。
這是絕無可能的事!
為了掩藏好嘉妮的魔族身份,每次出門前,唐恩和妻子都會不厭其煩地為她作好復雜而精密的偽裝,讓她看起來與普通的人類女孩相差無幾。
“他究竟是怎么看出來的?關于嘉妮身上現在的異常,他又知道些什么?”
帶著這些疑問,唐恩將盧森請進了自己家中。
而本不想多惹麻煩的盧森,之所以會接受唐恩的邀請,則是出于兩方面考慮:
其一,唐恩對自己并沒有惡意——畢竟,對他來說,自己是把嘉妮送回家中的恩人;
其二,盧森認為,自己很有可能已經淌進了一灘渾水當中。
不管對嘉妮下咒的人目的何在,盧森的行為無疑都對其計劃造成了影響和破壞。
接下來,對方如果試圖進行報復,那么對形單影只的盧森來說,事情將會變得非常麻煩。
想要排除后患,一個比較好的方法就是,慫恿實力強勁的前冒險者唐恩去揪出那個施咒者,讓他們無暇對自己實施報復。機會合適的話,甚至可以委托唐恩為自己提供保護。
這就是盧森的想法。
進到屋內,唐恩打開了燈,一邊客氣地請盧森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下,一邊仔細檢查起女兒嘉妮的情況。
盧森環顧屋內,只見屋里的裝潢和家具式樣雖然簡潔樸素,品質卻都相當不差。
經過一番檢查,唐恩愈發確信嘉妮是中了某種奇詭的咒術。他牽著嘉妮進了里屋,過了片刻,才獨自一人回到客廳里,坐到盧森對面,開口問道:
“兄弟,請問你如何稱呼?”
盧森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答案,當即回答道:
“我叫盧森,是一名商人。”
“商人?”
盧森點頭道:“前些天,我剛完成了一筆交易,賺了些錢,現在正在尋找新的商機。說起來,您就是冒險者協會的唐恩先生吧,我雖然見識不多,但也曾聽人提起過您的大名。”
這并非虛言,盧森確實聽說過唐恩的名號,就在幾分鐘之前。
“啊,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唐恩擺了擺手,說道,“這個暫且不論,盧森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請教:你是怎么看出,那奴隸是從我這里逃出去的?”
盧森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故作神秘地說道:“嗅覺。”
“嗅覺?”
聽到這樣的回答,唐恩不由皺起了眉頭。
“沒錯,作為那個雪妖族奴隸的主人,您應該也知道,雪妖族的魔物擁有異乎常人的嗅覺,能夠敏銳地感知到周圍氣氛和他人情緒的變化。我的嗅覺和他們有些相似,但又有著根本上的不同。”
唐恩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示意盧森繼續說下去。
“說實話,我并不知道那是您這里偷跑出去的奴隸,但我能嗅出她先前所走過的路線,所以就追根溯源,一路找來了這里——不知您為什么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唐恩回答道:“啊,那也沒有什么,只不過,那是我前兩天才托人運送到這里來的奴隸,按理說應該不會有外人見到才對。”
兩人說的當然都不是實話。
盧森笑道:“原來如此,我是因為不想自己這嗅覺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才隨便編了個理由,用來敷衍那二位,沒想到被您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不想讓外人知道是因為……”
“唐恩先生,您也是聰明人,應該也清楚,像我這樣的年輕人獨自出來行商,風險是非常大的。如果沒有一些特殊的本領,肯定很快就會被那些老油條們騙得傾家蕩產、血本無歸。而就算有特殊的本領,如果變得人盡皆知了,是不是也相當危險?”盧森說道。
唐恩有所恍然地點了點頭,他明白對方所說的特殊本領,指的當然就是那奇特的“嗅覺”。于是,他略帶歉意地說道:
“抱歉,是我多嘴了。我以我的名譽保證,決不會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我沒有理由懷疑您的信譽,”盧森照著先前那兩位冒險者說過的話,依樣畫葫蘆地說道,“但恐怕我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談。”
“什么?”
“是關于您的那位奴隸,”盧森說道,“我認為她的狀態,恐怕有些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