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卿玉川懶懶抬眼，眼前赫然是當初見面的街頭。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那一幕，猶記某人當時驚慌失措的模樣，現在想來倒是有意思。
“是匹好馬。”
“嗯？”
“你挑了一匹汗血馬，不知道嗎？”
他語氣平淡，靜靜地敘說著，“你的——‘大白’？雖然在回鶻比比皆是，不過倒算得是上乘。”
“真的嗎？我瞎挑的竟然還選中了很好的！”
青安一聽這話，忽然覺得自己的銀子沒有白花，不過轉眼想到幾次三番在那馬兒身上摔的跟頭，她不免懷疑，“大白，真有你說的那么好？”
聽出她的意思，卿玉川補充道，“其實，并沒有絕對意義上，對馬匹品種的優劣分別。判斷一匹馬是否為上等，離不開后天的調教和訓練。”
似乎是第一次聽他說這么多話，青安一時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那上次在郊外的樹林——”
“汗血馬祖輩居于草原，對這種敵人的靈敏度怕是遠遠高于你。不然你以為以它的脾性，能安全帶你離開？”
“我一直以為是你對馬有所研究。”
他搖首，淡淡地開口，“其實我也是放手一搏，若非馬兒識途，恐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青安卻感到一陣后怕。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買下的馬，竟然成為了日后的一線生機。
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這個男人才見過她沒幾次，竟然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帶她脫出困境。他其實大可不必的。
正欲說些什么，馬車卻停下了。
“將軍，到了。”
“嗯。”
卿玉川挑開車簾，臨走前囑咐道，“我辦點事，你便在城中逛逛。”
“好。”
青安在窗邊見他湮沒在人潮中，此處正處鬧市，而他轉眼不知所蹤。
“夫人，將軍說了，讓您去逛逛，想置辦些什么便買。”
尹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青安倒有些意外。尋思著一直待在馬車上也悶得慌，干脆下車在街上溜達起來。
憐兒和尹力跟在她身后，眼瞅著她逛完了脂粉鋪又去了成衣店，再次得見時尹力已是兩手不得空。
看著今日收獲滿滿，青安不由得一笑。
這卿玉川家里裝修極簡、下人也不曾配上幾個，可對她倒是很大方嘛！
“尹力，我說你干嘛到這將軍府，一人攬這么多活兒？不累嗎？”
“夫人有所不知，早年卿老將軍對家父多有恩惠，家父本就忠心卿家，加之也是看著將軍長大的，難免多有不舍。這不，此次回到卿家又像有了家的感覺。”
對此，青安似懂非懂地點頭，問道，“既然你們早就相識，那他一直都是這般沉默寡言么？”
尹力仔細回想了下，搖搖頭，“以前將軍不是這樣的，那是在老將軍走后——”
“宛小姐？”
兩人的對話忽然被一道嬌柔的聲音打斷，青安回頭只見呂姒裊娜走來。
宛小姐？她心中生出疑惑。
當日卿玉川的風光大娶，只怕這汴梁城的黃犬都知道了，她明知此，還這般稱呼自己？
“呂姑娘，別來無恙啊。”
她臉上換上假意的笑容，也許是當日騎射大會那件事的緣故，讓她如今見了呂姒有些防備。
心中認知到這一點后，青安有些愕然。
自己怎么會這樣？
上一刻似乎還是城里和卿玉川并提的金童玉女，眼睜睜看著這個女人踏進了卿家，呂姒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是以在碰巧看見她單獨出來后，她便有意走了過來。
“多謝宛小姐關心，姒兒很好，”呂姒帶著侍女珊兒站定，目光掃到她身后，隨口問道，“不過怎么只見宛小姐一個人出來，將軍怎么沒有陪同呢？”
很好，又是一記不得體的稱呼。需要提醒下她自己是有夫之婦了嗎？
“是啊，只怪玉川太過體貼，知道我喜歡這些新鮮玩意兒，專門讓我出來逛逛。這不，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好些錢沒用呢。”
聞言，呂姒定睛一看，只見尹力兩手都拿滿了東西。不由得笑道，“宛小姐好興致，一個人倒是置辦了這么多物什。不過會不會太多了呢？”
“呵呵，呂小姐倒是想得周到。不過好在將軍府很大，玉川也專門為我騰了幾間屋子出來。嘖嘖，這么一想，倒是還能再買些呢。”
尹力和憐兒在后面聽著，這段唇槍舌戰，誰也不肯松口氣的樣子。不由得祈禱快些跳過。
呂姒自然聽出了她在悄無聲息地‘炫耀’，心中那口氣倒是更緊了。正要說什么，看到對面的人影后，她眼前一亮。
下一刻她盈盈一福，軟言說道，“姒兒先告辭了。”
她帶著珊兒越過她正要離開，忽然間似被人攔了一腳，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關鍵時刻，一個身影出現，一只手生生拉住了她。正當青安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沒事吧。”
回頭只見卿玉川穩穩站著，他的一只手還扶著呂姒的手腕。
“你來了！”
“多謝將軍，我沒事。”
呂姒受傷地低下頭，視線落在被刮破的裙裳上，卿玉川和青安自然也看見了。
方才的情形，看起來就像她經過時，青安故意絆了她一腳。
等到她站直，卿玉川方松開了手。他下意識看了看青安，只見她嘟囔著，“這走得好好的，怎么會突然······”
“姒兒畢竟身在閨中，人情世故難免疏漏些，”呂姒弱弱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夫人大人有大量，還望莫要計較。”
什么？
若說青安方才還看得云里霧里，現在便是明白了。合著她這是自導自演，故意給卿玉川看的吧？
不過她自問沒有這些花花腸子，為何要配合她？
“呂姑娘，大家都看著的，這路端端的擺在面前，我亦離你手臂遠的距離，你可不要說些子虛烏有的事啊。”
“夫人，先前是我不對，沒能說話討你歡心。今后姒兒一定會謹記的。今日叨擾將軍和夫人，姒兒告退。”
“誒，你別走啊！把話說清楚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