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居然在她面前哭了。
此時,教室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都離開了。
廣可可嘆了一口氣,想著這個女孩子的不容易,從大大的書包里抽出了衛(wèi)生紙,想要給李甜擦眼淚。
李甜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臉微微一紅,接過了遞來的衛(wèi)生紙,扭捏著說謝謝。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局面,李甜也就把她的話說完了。
“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小胖妞難得的面色凝重。這可不是一件容易處理的事情,畢竟現(xiàn)在李甜還沒有成年,沒有辦法脫離父親的掌控,說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被賭給別人了。
“如果…我的父親能夠戒賭就好了…”李甜語氣飄渺,但是帶著不忍打破的希望。她如湖水般靜謐的眼眸中也燃起了璀璨的星光。
戒賭…廣可可沉吟,一時間不再說話。
李甜也許是向廣可可訴說這么多的原因,心中的煩悶倒是好了很多。臉色也開始慢慢轉好了,她慢條斯理地梳理好自己的那書包和物品。觀察廣可可,發(fā)現(xiàn)她仍然是一副陷入思考的樣子。其實同桌關心她,她現(xiàn)在已經知道了,她很感謝有這樣一個關心自己的同桌,畢竟她向來是沒有朋友的,很多人嫌棄她膽小懦弱。但是自從她和這個傳說中的兇神惡煞的小胖妞坐在一起之后,得到的總是她的善意。其實小胖妞同桌也是被大家排擠的吧,大家都嫌棄她胖,嫌棄她不說話。但是現(xiàn)在,她自信的像可以發(fā)光一樣。李甜心中不是沒有羨慕,但更多的是祝福。
不知過了多久,廣可可靈機一動,她想到辦法了。李甜這時候已經走了。她還要回家?guī)蛬寢尩拿Α?p> 走在路上,她細細思索的這個辦法,發(fā)現(xiàn)它可能有一些冒險,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想來想去,合適的人只有一個。
下午,廣可可往蕭齊的桌子上扔了一個紙團。蕭齊正在睡覺。那紙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臉和書桌的空隙間。鼻端呼出的熱氣直往紙團上,紙團上特有的粗糙質感也讓蕭齊的臉飽受摧殘。
少年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大手粗魯?shù)淖ミ^這個騷擾他睡覺的紙團,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給他砸紙團。敢打擾他睡覺,真當他是紙老虎了。
紙團上只有短短的幾個字。吸引他目光的是下面的一個小小的署名…廣可可…
小胖妞呀,真是奇了怪了。她約自己放學后在天臺見是什么意思?蕭齊有意思地動了動自己的眉毛,這個小胖妞真是越來越讓他好奇了。那他就去看看?本來他還想著放學之后,直接去找兄弟們去網吧打游戲呢。現(xiàn)在看來,把這個計劃往后延后一下吧。
天臺上的風很大,圍欄也有點年久失修,呈現(xiàn)老舊的顏色。廣可可呼哧呼哧地爬上了天臺,隨即就后悔了,她為什么要腦抽地把地點約在這里呀。在這里,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也是她不愿意回憶的記憶。狂亂的風,吹散了小胖妞頭上的發(fā)鬢。
少年吊兒郎當?shù)淖哌^來,因為腿長的緣故,腳邁得很大。
“小胖妞,找我有什么事兒?”蕭齊古怪的一笑,往天臺的柵欄上靠去,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廣可可瞥了蕭齊一眼,清了清嗓子,她在心里預算著蕭齊能夠幫她的可能性為多少,應該還是有一點把握的吧,畢竟她今天早上還救了蕭齊,雖然只是順便,還看了他一會笑話。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心虛。
“蕭齊,我想請你的兄弟們幫一個忙。”
少年的眼神立刻變了。他將自己歪斜的身子立直,一臉的嬉皮笑臉也收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有兄弟們的?”語氣冷冷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人似的。
廣可可的心里在打鼓,她見蕭齊變了臉色,就知道這事可能難辦了。她是怎么想到讓蕭齊兄弟們來幫忙的呢,其實是她推斷的,今天早上在巷子里那群人說他的兄弟們,肯定是和蕭齊整天在一起打架的一群少年吧。她思來想去,覺得要震懾一個賭鬼,還是需要打過架見過血的人才行,蕭齊的兄弟們應該可以鎮(zhèn)得住吧。
想到這里,廣可可原本猶豫的心情立刻變得堅定起來,不管如何,她要嘗試著說服一下蕭齊,實在不行就找哥哥幫忙,反正李甜的困境她是一定要出一點幫助的。
蕭齊好整以瑕的打量著小胖妞,見小胖妞的拳頭握了握,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挑了挑眉頭。
“嗯,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的父親是個賭鬼,我想請你和你的兄弟們警告一下這個賭鬼,讓他戒賭。”小胖妞閃閃發(fā)亮的雙目吸引了蕭齊的視線。他發(fā)現(xiàn),小胖妞在認真的時候,眼睛格外的好看。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我的兄弟們會幫你?”但是,他吐出來的話卻并不留情。
廣可可沒想到蕭齊這個半大的少年居然會這樣一針見血…對呀,自己其實也沒有什么幫到蕭齊的,蕭齊又為什么要幫自己呢?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的,看來他早已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顯然,小胖妞并不是一個輕易說放棄的人。她張了張唇,還想再說些什么。
蕭齊卻不再聽廣可可說話了,他徑直走到這小胖妞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廣可可肉肉的臉蛋……他早就想這么干了…
“除非,以后一個月我就是你老大,你得幫我跑腿辦事兒。”少年的聲音輕巧。他說這話,不過是想逗逗小胖妞罷了。
廣可可睜大了眼睛,一時間顧不上打掉這少年的手。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似乎在權衡著值得與否,不過幾秒間,小胖妞有了答案,張口便說:“好,沒問題。”
沒想到,這小胖妞答應的倒是挺快的,看來她是一點也不怕自己。少年嘴邊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帶著特有的頑劣。這并不引人反感。
廣可可回答了這話之后,觀察蕭齊的臉色。試探的問道,
“那么,你是答應了?”
“嗯,答應了。”蕭齊的回答干凈利落,不帶一絲猶豫。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捏一捏廣可可肉乎乎的臉蛋,這下子廣可可反應過來了,這臭小子在干什么?居然捏她的臉,豈有此理,要不是看在現(xiàn)在她有求于他的份上,非把這個大豬手給打折不可。
另外,蕭齊這干脆的模樣讓廣可可一時間有些迷惑了,一開始蕭齊不是一臉的不情愿嗎?為什么這么短的時間就改變了主意呢?她不信是因為自己有過一點點幫助給蕭齊。誰知道他的腦瓜子里想著什么呢,不管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幫這個酒賭**親戒賭,其他的都往后排一排吧。
廣可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聲音低沉下來。
“那我們商量商量,到底該怎么幫那個賭**親戒賭吧。”少女眼中發(fā)出了期盼的光芒。
蕭齊將自己的手從廣可可的臉上收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廣可可感覺對方的確在這一刻中變得嚴肅了,少年高大的身影將她不到1米6的身子全部遮蔽。
“想要幫一個賭鬼戒賭,沒那么容易…”
蕭齊接下這樁事,才發(fā)現(xiàn)還是有一點不好辦的。少年故作高深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桀驁而深沉,就像暗夜里的一點綠光。
人的欲望總是貪婪而可怕的,一個沉迷賭博的賭鬼,他的欲望更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大,想要幫助他戒毒就是要他關閉這欲望,除非他遇到了更大更可怕的打擊,否則不會輕易就戒賭的。
這道理,廣可可不是不懂,但是,她是一定要保下李甜和她的母親的。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想法。廣可可和蕭齊明明在這輩子認識的不算很久,這一刻卻共同達成了這樣的一個共識。
李甜回到了家中,她推開門的時候,心中滿是畏懼。所以啊行動有些畏畏縮縮的,她怕父親現(xiàn)在在家里,一般這個時候,他如果在家的話一定是賭輸了的,要么就是贏了一點錢,高高興興的在桌子邊上喝酒,這個時候的他是最可怕的,打人也是最痛的。
媽媽在外面擺攤還沒有回來,她打算把書包放下,就去接媽媽的班。李甜其實并不是沒有抱怨過自己為什么會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家境貧困就算了,父親還是一個可怕的賭鬼,動輒就拳腳相向,但是母親對她很好,母親是她最重要的人,她要好好上完高中,考上大學,自力更生和母親一起生活,到時候和這個賭**親脫離。李甜愛她的母親。想到未來也許就可以和這個糟糕的父親脫離,也許就能過上沒有挨打的日子。少女的眼中總算瑩上了一點晶瑩。它的名字叫做希望。
她的父親,一個邋遢的,頭發(fā)雜亂,面色昏黃,眼神有點渾濁的男人。果然在多邊大口大口的喝著劣質的啤酒,嘴邊還嘟囔著什么“發(fā)財發(fā)財,下次一定發(fā)財”。啤酒黃濁的液體沾染了男人的干裂的嘴唇,有的直接墜落在男人皺巴巴的衣服上,暈濕了一大塊,而男人卻渾然不覺,依然沉浸在那個醉生夢死的世界中。
如果男人睜開眼睛,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親生女兒正用一種痛恨而憐憫,非常復雜的眼光望著他,就像望一塊兒棄之可惜的垃圾。
在李甜的記憶中,以前的父親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的她也曾經享受過富裕的生活,穿著最漂亮的衣裙,有最好看的洋娃娃,有數(shù)不清的美食,還有一些仆人。可是在她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父親的生意意外地破產了,他們從大大的別墅中搬到了這個小城市的一間破落的租房里,天差地別。從此之后那個會把她抱在肩頭,輕聲細語給她說話,給她買棒棒糖的人已經不在了,換來的的是一個暴虐而瘋狂的父親。最愛的父親在那個時候已經死了,只是她到現(xiàn)在,還不愿意承認罷了。從那之后,忘記了過了多久,她就聽到了母親的哭喊聲和父親的打罵聲,隨后父親的拳頭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開始他還只是捶幾下就放,后來干脆自己打的痛快。這不是她的父親啊…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女兒的注視,渾濁的眼光轉向了站在門口的女兒。
“甜甜你來啦,今天我贏了一點錢哦,相信我,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啦,等我再去做生意,接你們回大房子里住…”喝酒的男人臉頰漲紅,神情激動,口中的唾沫星子噴得老遠。
說著,還好像怕自己的女兒不信似的,從自己破舊的口袋中,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這就是他今天賭來的錢。怎么樣,很多吧,男人似乎有點得意,用自己布滿了傷痕的,粗礪的手指開始數(shù)錢。
“1,2,3…”男人的神情開始凝滯,仿佛有點不可思議。
“3,2,1…”男人的表情開始猙獰。不知道數(shù)了多少遍,確定自己手中拿著的鈔票只是300塊錢,男人的情緒崩潰了,就像山洪暴發(fā)一般。他驟然把這幾張鈔票狠狠的甩在了地上。踉踉蹌蹌的返回到飯桌前,又拿起那瓶啤酒猛灌了幾口。
“他狗娘養(yǎng)的,那群人詐老子!等老子東山再起之后,保準讓他們跪下叫爹…”男人的神情癲狂,似乎想象到了以后的美好場景。但是他的眼神卻是鮮紅如血,嘴唇悲哀的下抿著,似乎潛意識里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美妙的幻想。
李甜的眼神無波無瀾,這一刻,若是讓廣可可看到,她一定要驚呼,甚至是懷疑,莫非李甜也是重生的,因為她的眼神并不像一個剛上高一的小姑娘,仿佛已經看破了紅塵。
少女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發(fā)瘋發(fā)狂,她知道,自己要趕緊消失在父親的視線中,否則一會就要挨打了。
李甜她踏著父親狂亂中打碎的啤酒瓶碎片和到處歪倒的家具,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