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鑰匙轉動的聲音傳來，歪在沙發上的孟琿連忙起身。
“吱呀——”防盜門發出難聽的聲音，“踏踏！”孟建軍在門外跺了跺腳，拉開門走了進來。
“爸……”
循聲望去，自家老爸正提著一把雨傘站在門口，像是剛從水里爬出來一樣，渾身上下沒見半點干爽的地方，衣角和卷起的褲腿不停地滴著水。
“噓！”
隨手把雨傘立在門外，孟建軍向后捋了下貼在額頭的濕發，沖孟琿伸出食指做出噤聲的手勢，然后又指著右手邊的廚房，用口型問道：“你媽……”
才剛問完，兩人一起看向中間多出的一個人影。
“在門口站著干嘛？還不快點把門關上！”
王秀梅沒好氣地說道。
“哦哦。”
潛入失敗的孟建軍連忙應道，轉身關上門，繼續在門口控水。
“這么大的雨還回來干什么？”
“讓你開車你不開。”
“也不知道打個車。”
“這么大的人了還不讓人省心。”
“你以為自己還是小伙兒啊！”
一連串的牢騷，讓孟建軍仿佛回到了演習場上炮火連天的日子，上半身不自覺遠離了半寸，右手甚至準備摸向身后的門把手。
“孟琿！”
“哎→↗”
心中正對老爸充滿同情，孟琿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忙不迭應聲。
“還不趕緊給你爸拿毛巾？”
王秀梅斜睨了一眼看熱鬧的兒子，真是的，兩個沒一個省心的！
不對，是三個！
聽著窗外傳來瓢潑的雨水聲，心里又想起了她倔強的老爹。
“哦哦！”
孟琿連忙屁顛屁顛往衛生間走，就聽到身后又傳來指令：“拖把也拿過來。”
“好嘞！”
孟家生存第一準則——言聽計從。
父子倆修煉多年，孟琿從小耳濡目染，更是青出于藍。
倒是孟父年輕時還偶爾試圖反抗，后來被鎮壓的次數多了，也就懂得了閉嘴。
但總不如打小養起來的親兒子表現出色。
孟琿舉著毛巾問道：“媽，要不我幫我爸擦吧？”
王秀梅白了兒子一眼沒說話，手上動作很快地把毛巾扯了過來，然后以非常不溫柔的動作幫鬢角已經有些斑白但依舊高大的自家丈夫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頭上臉上的雨水。
孟琿撐著拖把桿，滿臉欣慰笑容地開嗓嚎叫：“這就是……哎？？？”
孟琿閃身一躲，順手一撈把濕毛巾抓在手里，露出一副被傷害后難以置信地表情。
王秀梅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對孟建軍催促道：“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洗澡，要是感冒了的話你等著……”
說完，扭身回到廚房。
孟建軍嘿嘿傻樂，轉過臉對著孟琿時又變得正經起來，說道：“小琿等會兒看廚房有什么要幫忙的。”
然后徑直向衛生間走去。
“哦。”
狗糧喂養長大的孟琿應了一聲，跟在老爸后面把地上的水腳印拖干。
“哦，對了。”在前面走著的孟建軍忽然停下腳步，緊隨其后的孟琿險些撞到，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就看到老爸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用塑料袋包著的紅色信封，隨手遞給他后，輕描淡寫地說道：“區里給你發的見義勇為獎金，證書不好拿，我就放我辦公室了。這錢你拿著用，不用給你媽。”
“爸，我確認一下哈，”孟琿神情認真，鄭重地問道：“是不需要給她。還是不用的話，給我媽？”
“嗯，自行體會……”孟建軍眼神飄忽，語氣有些弱地回道。
“好吧。”
看到老爸的反應，孟琿認命道：“我還是主動上交吧，多少啊？”
“你自己看吧。”
捏了捏信封，手里也過過上萬現金的孟琿心里就大概有了數，再翻過來一看信封另一面，果不其然，正印著“伍仟元”三個大字。
午飯前自覺主動上交了獎金后，王秀梅再看自家兒子就愈發順眼了，罕見地給孟琿夾了好幾次菜，惹得孟建軍眼熱不已。漫不經心地說什么如果不是自己跟市基金會那邊比較熟，這個錢還得等到年底才能給之類的話，直接被王秀梅一句“兒子的事上點心不應該嗎”給噎了回去。
飯后，孟琿被免除了洗碗義務，看著老媽端著飯碗哼著歌走進廚房，他不禁感嘆道：“女人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啊……”
“咳！”身后，孟建軍輕咳一聲，嚴肅道：“不許沒大沒小的。”
孟琿縮了縮頭，自從他上初中以后，后腦勺就再也沒挨過老爸的巴掌，但貌似落下病根兒了。
……
“快點兒快點兒，給你姥爺打電話。”
收拾妥當從廚房走出來后，王秀梅的第一句話就是催促孟琿打電話。
“現在？”孟琿訝然，下午就這么開始了嗎……
“當然是現在了，你沒看外面雨下得這么大嗎？再說了，你可以第一句話先問姥爺吃了嗎，然后再問問他什么時候來言城……”
“媽……”孟琿弱弱地打斷道：“姥爺好像沒說他要來……”
王秀梅一瞪眼，“我生你有啥用？忽悠他來啊！”
“哦哦。”連忙點頭應是，孟琿來到客廳角落，抓起電話撥了出去。
“按免提。”王秀梅提醒道。
“遵命！”
“嘟——”
“嘟——”
一串漫長的等待音過后，電話在掛掉的最后一刻被接起.
“喂？”話筒里傳來老王同志不耐煩的聲音。
“姥爺~”
孟琿熱情地招呼道。
“小琿呀？你吃飯了嗎？”對面的聲音柔和起來。
“吃了。”
“吃的什么？”
“吃的……”孟琿正準備順著話聊下去，就看見老媽沖自己使眼色，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氣息，連忙生硬地止住，反問道：“姥爺您吃飯了嗎？”
“哦，沒吃呢。”
“怎么還沒吃啊？”
“氣飽了，不想吃。”
老王語氣轉冷。
孟琿啞口無言、目瞪口呆：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