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追了！”瓦列里在無線電中喊道。

　　經過一連串混亂的事故后，德軍轟炸機隊形盡毀，而且光是事故損失就超過五架，再打下去，恐怕就變成靶機了。

　　想明白這個道理以后，德國指揮官下達了當下一個最明智的決定：撤退。

　　炸彈被隨意拋下，這些笨重的轟炸機們關上艙門，拼命地向后轉去。

　　他們跑得還挺快，至少瓦列里是不想追了，他們的燃油、備彈、狀態都不太好，追上去恐怕撿不到便宜。

　　盡管瓦列里看似贏得很輕松，但在剛剛那一輪和轟炸機的對頭當中，他們也損失了三架戰斗機。

　　加上上一次戰斗的損失，現在瓦列里身邊只有十幾架存活了，其中只有十架美制戰機，駕駛蘇聯雅克-1的新手基本都已經在戰斗中犧牲了。

　　瓦列里不禁嘆息，這次戰斗，他的指揮雖然不可謂不好，但缺陷仍舊又很多。

　　前世的瓦列里，在航校里從來沒學過指揮——至少截止到他被導彈炸死為止，他還不曾學過指揮課程。

　　剛剛的一系列戰術，瓦列里著實有些“想當然”。

　　就比如那個他來吸引，后方的P-40來輸出那次。

　　戰術是好的，但他忘記了駕駛P-40的有超過半數的都是新手，這些航校剛出來沒多久的毛頭小子問題很多，根本勝任不了這個職務，結果導致明明可以幾乎沒有損失完成任務的，但實際上卻損失了五架飛機。

　　他原本以為決定效率的是飛機性能，而不是作戰經驗，可實踐告訴他，你錯了。

　　歸根到底，還是他高估了蘇聯的飛行員培訓系統。

　　開戰以后，蘇聯的航校無非就是教兩點：

　　怎么飛，怎么降落。

　　再加上那些儀表是什么意思，好了，下課。

　　至于特技動作？

　　沒有。

　　這種簡易的課程有好處，那就是能迅速拉起一批能“開”飛機的飛行員。

　　可是壞處就是這些飛行員的作戰能力完全不敢恭維。

　　瓦列里到此時才長了教訓，同時反思了自己的錯誤。

　　“航空27團，你們的狀態怎么樣？”再次俯沖而下的柯羅連科目睹了瓦列里又打了一場大戰，于是問道。

　　“很不好，我們的子彈已經見底了，油料也只夠十五分鐘的了。”

　　“明白了，你們返航吧。”

　　“是！”瓦列里此時不敢逞英雄，因為這決定了他們一個團的安危，這不是他自己腦子一熱就能沖的時候。

　　“同志們，掉頭返航！”瓦列里朝無線電里下達了命令。

　　很幸運，27團里這些經驗老道的長機們幾乎沒有受嚴重的傷，命令得以準確傳達。

　　十幾架戰斗機排列出V字陣型，由瓦列里和亞歷山大帶頭向莫斯科南方飛去。

　　回程不需要很長時間，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瓦列里就看見了莫斯科郊外的野戰機場。

　　而德國人如果想要補充彈藥，就沒那么容易了。

　　首先，他們要從蘇聯首都周圍嚴密的防空火力下逃出去，緊接著，繞過莫斯科西面的幾個重點防空火力網以及戰斗機的追擊，在行駛了一百多公里后，才能在德占區的臨時機場降落。

　　這就是本土作戰的優勢。

　　瓦列里穩穩地掌控著這項優勢，在他與機場塔臺的嚴密指揮下，十幾架戰機被平均分配在了兩條跑道，最大效率地降落。

　　“快，拉到旁邊去，補充彈藥！”

　　瓦列里一降落，幾個地勤就沖了上來，一邊為他指引著路線，一邊命令后邊準備好補給，就像后世的F1賽車一樣爭分奪秒。

　　迅速地騰到停機坪后，瓦列里關掉發動機，一個地勤立刻爬上機翼，打開加油口，灌上輸送帶。

　　同時，機鼻也被撬了開來，幾名后勤人員正一發一發地往里塞著炮彈。

　　阿里克的塞炮彈速度非常快，一枚手臂粗的37mm炮彈，他能做到三四秒鐘裝一發，遠遠快于旁邊的速度。

　　“完畢！”加油的地勤突然大喊一聲，隨即，“唰唰”的灌油聲戛然而止，只聽“咣啷”一聲，戰機里再次裝滿了燃油。

　　雨越下越大了，跑道也漸漸變得泥濘起來，但瓦列里依舊下令起飛。

　　“分兩個跑道起飛！”

　　跑道再次被清空，但中間卻留著剛剛降落時留下的深深的痕跡。

　　“砰！”雨中，發令槍再次鳴響，瓦列里松開剎車滑了出去。

　　比起之前，這次他明顯地感覺到了泥濘的跑道對于起飛的影響，這一點也許降落時還沒感覺出來。

　　就像一雙大手使勁地扯著兩個起落架一樣，明顯的阻力讓瓦列里怎么也提不起速。

　　滑行了四百多米后，最終，他還是艱難地達到了兩百公里的速度，勉強拉起了機頭。

　　這讓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他擔憂地回頭看向了后面。

　　天色已經黑了，這本來對這些新手飛行員就十分不利，而此時，跑道的缺陷在這不利上又加了一把刀。

　　有好幾架雅克戰斗機明顯地滑偏了，在火光（當時沒有指引燈，這能在跑道兩側點燃，用來標志）的照應下，幾架飛機走著歪歪扭扭的“之”字形，艱難地在跑道上滑著。

　　盡管如此，成功起飛的戰機還是越來越多，這些新手飛行員邊打邊學，靠著毅力和生硬的手感，居然把飛機拉了起來！

　　僅僅有兩架戰斗機，因為操控不當，直接拿了大頂，還好沒有整個翻過來，但這也給瓦列里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現在飛機本來就不多了，這一下子，又在火上澆了把油。

　　“各長機報告情況，有誰還是滿編隊的？”

　　“我！”只有一聲傳出。

　　瓦列里嘆了口氣，看來，這一戰又是死戰。

　　“老規矩，二四編隊，航向西南，速度四百五。”

　　“收到。”

　　無線電中的語氣已經沒有剛剛出征那會的激情了，這也可以理解，誰經歷了戰友的犧牲后，都不會士氣高昂的。

　　但此時不得不這樣，只有堅定的信念，才能保證他們成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