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了牌和捅破了窗戶紙不一樣，期初的尷尬讓趙宓眠很快調整了心態，繼續若無其事地和田田聊著天，談著詩詞，講著笑話。田田打定主意，敵進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窗口望去，趙宓眠已經扔掉了拐杖，正艱難起步挪動。一旁的護士拍掌鼓勵著趙宓眠“繼續、堅持、加油”，田田知道，趙宓眠出院的日子近了，自己更需要繼續、堅持和加油。

　　同屋的大爺和大叔都是“難得糊涂”的玲瓏剔透人物，除了每日掛在臉上的笑容和點頭，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趙宓眠倒是和田田沒話說的時候和二位聊得天南地北，中年人是某公司項目副總姓鞏，視察項目時被砸；老大爺更是有來頭，部隊退役干部。雖不知道為什么他不去住干部病房，從進進出出探望他的人言談舉止上，田田猜想他一定是個大官。

　　老人時常在綠化廊里擺出一副圍棋，自己和自己下的同時，似乎在做姜太公。經過的人他總是抬起頭希翼遇到一個說“大爺，我和你下吧”的人，擺了不知道有幾天了。趙宓眠能到外面去晃動了，趙宓眠是老人釣到的第一條“魚”。這條魚大學里是圍棋社的副社長，對李世石、古力、柯潔等如數家珍，只是后來畢業后起伏在求職和忙碌的浪潮中，無暇顧及，圍棋是很耗時的智力博弈。

　　老人高興的不得了，笑呵呵地把人送的東西不斷地搬出來：“小趙啊，你隨便吃，我老頭子不喜歡這些玩意兒。”生怕趙宓眠走了。趙宓眠很客氣地要和大爺手談一盤，大爺正愁沒對手呢，一拍即合。有模有樣地猜先后，趙宓眠執黑先行，以錯小目布局，老人應以星目。趙宓眠先行不保守，率先掛角進攻，老人那里肯示弱，針鋒相對，寸土不讓。中盤是趙宓眠的拿手，精于計算的他沒有長考，只略作思索，毅然轉換，老人損失三子，但毫不慌張，依然面不改色地拼命挑起戰火。趙宓眠得了便宜，不為所動，牢牢地把握主動權，守住優勢，至收官末尾，老人投子認輸，卻輸得開懷大笑，猛然喝了一口茶，大手一揮：“再來一盤！”趙宓眠已大概知道老人的棋力在業余四段強些，而很不幸，趙宓眠是業余五段，而且近二年雖沒碰圍棋，憑著棋感和中盤的計算能力，估計老人難勝自己。第二盤趙宓眠執白后行，一直控制住著對弈的節奏，任老人怎樣挑事攪亂局勢，趙宓眠始終處驚不亂，沉著應對，只是到收官階段，趙宓眠故意漏了一處大官子，讓老人收了去，才讓老人輸的不至于難堪，結局趙宓眠勝了一目半。老人意猶未盡，呵呵笑著問：“小趙啊，你這盤是讓著我老頭子吧，明顯的五目不收，去扳粘收了個后手三目。”趙宓眠嘿嘿一笑。“我估摸著你怎么也得是個業余六段吧？”大爺贊許地問道，目光炯炯有神。“大爺，我其實是業余五段，您高看我了。”“哎，你這業余五段都差不多有業余六段的棋力了。殺伐果斷，進退有度，很合我老頭子胃口。”老頭很喜歡趙宓眠的棋風。“以后多陪老頭子下幾盤如何？”趙宓眠反正住院正無聊著呢，被撩起來后手確實癢，笑呵呵回答“求之不得！”老人一直是一股不服輸的勁頭，趙宓眠有時也故意賣個破綻小輸一、二目，老頭心知肚明，也不點破。一老一少邊下邊聊，老頭非常喜歡趙宓眠的處事風格和脾氣，很對他胃口。大爺手指頭的傷勢恢復得慢點，也就和趙宓眠一樣，這幾天出院。老頭告訴趙宓眠：“小趙啊，相聚就是緣分，以后就叫我常大爺吧，叫老常我也不反對。哈哈，我給你留個地址和電話，有空一定來找我老頭子啊，難得碰到你小趙，老頭子我醫院呆得都快要長毛了，還好沒聽那幫啰嗦人的建議。早知道你會下圍棋我早就擺攤了，哈哈......”老人爽朗的性格也感染著趙宓眠，常大爺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田田恨不得自己立刻能下地幫趙宓眠收拾東西，一種莫名的感覺來自她心底，是悲傷是傷感還是期待？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曲荊林董事長很關心趙宓眠，出院這天，派車來接趙宓眠，常大爺前天出院了。趙宓眠揮手含笑和田田及鞏總告別，沒有回頭。

　　怔怔地望著窗外趙宓眠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綠化走廊的盡頭，田田頓時覺得丟了什么。

　　趙宓眠出院后沒有休息，下午就出現在徐強總監的辦公室，是徐總監通知趙姐，趙宓眠一出現在公司立即讓他來總監辦公室。

　　“小趙，腿傷好利索了吧？”

　　“沒事了，謝謝徐總監！”

　　“嗯，好！好！，大善基金公司盡調組已經來了一周了，我和董事長商議過了，決定你暫時不回原崗位，董事長的意思是讓你協調盡調組工作。目前他們正在養老法律咨詢部盡調，一來你可以熟悉集團養老事業部所有業務流程和內容，二來大善公司竺總也看重你，多和他們溝通，了解他們的需求和關注的熱點。沒意見吧？”

　　“我服從公司安排。”趙宓眠認為領導安排的這項任務更有趣。

　　“不用擔心，趙經理會處理好財務部所有事情。”

　　“那你就先去養老事務部報到吧，我和幾個部門的項目總都打過招呼了。”徐總監對趙宓眠的工作態度一向滿意。

　　大善公司已經完成了對養老院的盡調工作，和盡調組副組長賈友的交談中趙宓眠了解到：調查組隊養老院的經營狀況尤其是現金流比較滿意，提出了一些改進建議。對于養老法律咨詢部的業務也很感興趣，比如組織律師所專家律師編寫養老院和社區養老《法律服務手冊》，可以有效地提前規避可能引起的法律風險。為了弄清市場需求，他們還專門派人去相關一些養老院，就《法律服務手冊》和有關負責人交談，那些人紛紛流露出興趣濃厚的表情，表示有需求，缺少統一齊全的法律條款和解釋。趙宓眠琢磨著如果一本手冊賣一萬元，整個上海地區有1000家左右養老院，收入還不錯，養老院雖然有聘請律師，不可能具備團隊律師的能力。

　　整體上，盡調組對養老法律咨詢部的業務內部比較認可，但業務流程需要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