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人員擁擠在一起,加上天色昏暗不明,陳乘只能借著戰場上四處點燃的火把,看個大致輪廓,除了火光最盛處的王主簿,以及戰團中心位置的吳縣尉,其余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王主簿騎于馬上,身邊站著十多個護衛,身體站的筆直,看樣子有點能力,吳縣尉及其手下緊縮成一團,看似身陷重圍,卻不見戰陣出現慌亂,攻守有度進退自如。
“王主簿可能有點托大了。”
眼前的戰斗場面,其實還沒有陳乘重生之前親身經歷的大多數戰斗激烈,只是他現在沒有實力,只能看在眼里癢在心里,心中品味嘴中吃味,干著急瞎操心。
別看王主簿一方人多,可是陳乘卻發現了一個現象,那就是原本處于包圍態勢的王主簿一方,隨著吳縣尉來回的拉扯帶動之下,包圍的泛寬在快速縮小,而王主簿一方卻沒有發現這一現象。
戰死的都被晾在了一邊兒,吳縣尉通過不斷來回拉扯,好似在突圍游走,卻是將那些不明戰場廝殺之道的百姓們,引向了危險的境地。
面前沒有死尸,沖上來的人就會對危險的感知產生遲鈍,加之王主簿一方太過擁擠,前面的人員突然倒下之后,導致其身后之人乍一接戰,猝不及防之下,沒有作戰意識的人是難逃厄運的,更何況現在是黑夜,更加沒人發現這一現象。
單從這一點,陳乘心中就是一陣后怕,心說:“幸好將大奴趕回去了,不然兇多吉少。”
雙方從一開始的殺聲震天,到后來的只聞兵器碰撞之聲,再到現如今的只聽到一聲聲死前的慘叫,陳乘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們走。”
陳乘領著五名死士,悄悄地溜到戰場的邊緣,每人從地上撿起十數把大刀長槍,然后開始向著戰團靠近。
陳乘又要耍無賴了,這也不叫耍無賴,而是充分利用“規則”,誰叫他現在掌握的“規則”多呢,此時不用不是傻嗎?
來到戰團近前,陳乘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陣投擲,投完就去撿地上的兵器,然后接著投,準頭怎么樣不得而知,是不是會傷及無辜他也顧不上,這個時候,需要的打亂吳縣尉的節奏,這很重要。
從此一刻起,在陳乘六人一陣“飽和式”攻擊的協助下,吳縣尉一方的戰陣終于開始出現了慌亂,游走帶動的節奏開始變得不那么順暢,逐漸的停了下來。
陳乘躲在暗處投的越來越得心應手,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炸雷般的響聲,原來是吳縣尉察覺到了危險,一改之前的打法,開始向著王主簿這個“信燈”攻去。
吳縣尉一方人員損耗很小,但是體力消耗很大,在被迫改變之下,人員的損傷開始變得無法遏制,看到身邊的人傷口越來越多,身后的人一個個倒下,吳縣尉怒不可遏的喊道:“是誰?是誰???”
吳縣尉突然近似癲狂一般,急速抽動兵器,殺出一小片空隙出來,周身一層淡紅色的漣漪一閃而逝,然后突然加速擺脫己方戰陣的防護,向著王主簿而去。
“這是技能。”陳乘看的真切,急忙開口提醒道:“小心!!!”
陳乘開言提醒,卻依舊慢了,這一突然的變故,讓坐于馬上的王主簿也始料未及,其身邊十多個護衛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王主簿的腦袋已經飛上了天。
“我靠,豬啊!”
陳乘危險了,此刻,王主簿在眾目睽睽之下腦袋飛上了天,其領下一眾家將部曲,可就沒有了主心骨,只需一個沖擊,剩下的人就得一哄而散。
“主簿大人在爾等重重護衛之下被賊所殺,爾等如何回見各自家主,殺賊或可活命,逃跑必定一死,何不用命一搏,殺啊,殺。”
從開言提醒的那一刻起,陳乘的位置就已經暴露了,此時這一番話,如果能激起這幫烏合之眾的斗志,或許還有取勝的機會,如果不能,陳乘必將在劫難逃。
果不其然,吳福吳縣尉在一刀砍了王主簿的腦袋之后,身形剛一站穩,就朝著陳乘這邊殺了過來,他身后的生死兄弟也開始調轉槍口,向著陳乘這邊而來。
“友軍”所剩之人,在短暫的失神停滯之后,突然炸開了鍋,瘋狂的朝著吳縣尉一方攻擊了起來,這些家將部曲都是家奴,主子死了他們也難逃一死,于是戰斗烈度驟然飆升。
陳乘則是早早的跑遠了,拉開一段距離之后回身觀看,只一眼就愣在了那里,只見那些家將部曲,此時完全沒有了章法,就是憑著血肉之軀一擁而上,或用手或用口,猶如喪尸一般撕咬拉扯之下,將戰團之內的人生生拉出來,然后將其亂刀砍死,現場已經完全不能用“戰斗”來形容了,只能說是獸性的搏殺。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熟悉,那還是重生之前的第一次系統劇情,那些無以為繼的底層原住民就是如此的狀態,有那么一瞬間,陳乘還以為自己正身處在那次劇情當中。
“吼、、、、、、”
【你受到技能“咆哮”的干擾,三十秒內神志不明,身體不受控制,屬性下降10%,士氣下降50%。】
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將陳乘從呆滯的狀態拉了回來,一條系統提示也同一時間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內,令他腳心發涼。
“快、、(飄)、、跑。”話都說不利索了。
陳乘好似喝醉了酒一樣,一腳高一腳低的向遠處跑去,而那邊戰場的中心,“友軍”好似失心瘋一樣的,或原地手足舞蹈,或四下奔逃,潰散出現了。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吳縣尉大聲說道。
放跑任何一個看到自己殺王主簿的人,吳縣尉都將是百口莫辯難逃一死,此一刻,說明他存有理智,還沒有殺紅眼,陳乘卻不一樣了,聽到這話,心可是徹底的涼涼了。
雙腳不受控制,跛腳前行不說,還有著原地打轉的趨勢,越是想往前走卻越是做不到,身后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陳乘不由得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
“誰來救救我啊。”
“保護主公,殺。”
“當”的一聲,金屬交擊之聲在耳畔響起,陳乘踉踉蹌蹌的跨了兩步之后,一頭栽倒在地。
“主公?主公?”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被攙扶著的陳乘定睛觀看,原來是舟政來到了眼前,生死之間的瞬間反轉,劫后余生的喜極而泣,使得陳乘腦子有些混亂,竟對著舟政脫口說道:“親人吶!”
陳乘安全了,舟政帶著五渡峽的所有力量及時趕到,一百位民兵在四十多位死士的帶領下,殺向了氣勢如虹的殺向了吳縣尉等人,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但是死傷在所難免。
神志不清的三十秒鐘一過,陳乘身邊的五名死士也加入了戰團,這讓陳乘手中最強戰力得到了補全,死士的團斗技“銳進”得到了最大的戰力加持,在與吳縣尉剩余的百十多人的對戰中,猶如熱刀切牛油一樣,一下子擊穿了對方的戰陣。
吳縣尉等已是強弩之末,戰陣被沖開之后各自為戰,其威力和威脅大大下降,可即便如此,面對民兵任然占有優勢,死士們三五結團四處支援,可以依舊被殺了個七七八八,看的陳乘心疼不已,他剛剛組建起來的驗證團隊,垮了。
“你為何要造反?”
人力又窮時,貼近真實的虛擬世界《爭命》亦是如此,吳縣尉或許是因實用技能而力竭被捕,其跟隨者被殺的所剩無幾,全成了待宰的羔羊,被死士們押解著,來到了陳乘的面前。
“哈哈哈、、、、、、小子,我敗在你手,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還挺光棍。”陳乘心中如此想道,繼而說道:“你的這些兄弟也任我殺剮?”
“你、、、、、、”吳縣尉怒目圓睜看著陳乘,顯然,陳乘的話戳進了他的軟肋。
陳乘必須搞明白雙方的恩怨,這將有助于他在肥如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陳乘繼續說道:“你曾是盧龍要塞軍士,身為大漢邊軍,也曾保這一方安寧,可如今,你卻要起兵造反,其中必有隱情,不妨此時與我說上一說,或許我、、、、、、”
陳乘說道這里,俯身吳縣尉耳邊小聲說道:“、、、、、、可保你兄弟平安。”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好。盧龍要塞為我大漢常備軍寨,其一應所需,除朝廷撥發調配之外,其附近各郡縣,都要有所擔承,以糧草居多。
我原為從塞外逃回來的漢奴,只想一心殺胡,卻因身單力薄無從下手,這才從軍進了盧龍要塞。
盧龍要塞因其職要,在夏育將軍執掌護烏桓校尉之職后,飭令三日一訓更為每日整訓,因此消耗極大,所費糧草不計其數。
各郡縣擔承之糧草,也就慢慢的變了,腐壞陳糧不說,還往往拖欠日久,兄弟們整日訓練又以陳糧果腹,各個身染雜疴無法治愈,每次對敵廝殺,曾經的兄弟,多有氣短力竭而身死者,我等軍漢雖是粗鄙,卻是一心報國,換來的卻是如此境遇,試想,我等怎能不怨?”
“因此,盧龍要塞爭取外遷各縣之縣尉,借此籌措軍糧,也因此,你與當地士紳豪強積怨日久,才有了今日這等廝殺?”
“是。”
“那其他各縣,也是如此了?”陳乘突然緊張了起來,如果其他各縣的縣尉兵變成功,這肥如失敗了,那自己不久招惹了更大的麻煩。
“其他各縣的情況,我也不甚清楚。”
陳乘焦急的來回走動,期間走到舟政身邊,低言幾句之后,再次來到吳縣尉跟前,大聲呵斥道:“好哇,你等軍漢私自起兵,為禍鄉里,竟然還如此巧舌如簧,將一應原委全是推向已死的主簿大人,當真是可惡至極。
舟政何在?”
“卑職在。”
“將他們拉到主簿大人尸身之前,亂刀砍成肉泥,以慰主簿大人在天之靈。”
“你、、、你這個小人,、、、、、、、”吳縣尉在一旁破口大罵。
舟政抬眼看向陳乘,內心好似在做著掙扎,陳乘見此,再次厲聲道:“還不快去。”
“、、、、、、是。”
舟政親自帶隊,由死士們押解著包括吳縣尉在內的十多個俘虜,快步朝著王主簿的尸身而去。
周圍存活下來的那些“友軍”,正要跟過去見證處決的一幕,卻被陳乘給叫住了。
“各位鄉親父老,今晚一場大戰,主簿大人力挽狂瀾以身涉險,將為禍百姓之兵事扼殺于野,挽救肥如百姓于水火,自己卻不幸命喪于此,舟某身為肥如游徼,未能及時趕到,協助王主簿除賊、、、、、、”
“啊、、、、、、”一聲慘叫傳來,打斷了陳乘的講話,接著,一連十數聲慘叫相繼出現。
“、、、、、、有失游徼之責也,五內如焚心感慚愧,天明之后,我將親往大牢,等候郡治降罪。
所幸者,終將首惡等一并擒拿,今日,各位隨我前去砍上一刀,為我做個見證,也算是報了主簿大人知遇之恩。”
陳乘快步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喊叫:“哪個是首惡,讓我砍上一刀。”
身后跟著的“友軍”們,此時也是義憤填膺,大家有樣學樣,紛紛上前砍上一刀泄恨,不一會兒,地上的尸首就變成的肉醬,再難分辨彼此,容貌就不用說了。
此時,天際泛起了魚肚白,兩河之間的田野之上,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去,一條拖了很長的隊伍,稀稀拉拉的往著肥如城的方向而去,所有人都耷拉著腦袋,全然沒有勝利之后的喜悅。
陳乘和舟政并排走在最前頭,此時的兩人,都是緊皺眉頭一臉的凝重,但所慮之事卻各不相同,陳乘扭頭看了看舟政,開口說道:“等此間事了,我可以毫無保留的回答你心中疑惑。”
陳乘說完頭前而去,落與身后的舟政,出神的望著陳乘的背影,眉頭皺的更緊了。
【舟政忠誠度下降30。】
舟政的忠誠度一下子降到了危險的邊緣,可是陳乘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這上邊,此刻,他正對肥如此次事件做著通盤的思考。
對比重生之前,陳乘有一種感覺,此次的肥如事件,很是有些蹊蹺,感覺《爭命》好像有些陌生了,再仔細回想其間的種種,是他自己的謀劃所致嗎?兩廂的戰斗又在他的考量之中嗎?
陳乘越想越覺得詭異,感覺贏到最后的,不應該是自己才對。

良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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