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卿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么從病房里出來的,也忘記了自己是這么回答司慕景的那句“她叫常小云”。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出租車里了。
常小云、顧偉、司仲麟。
上天仿佛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顧卿卿降低了車窗,輕輕靠在窗邊,感受著外面的風席卷著看不見的塵埃從自己的耳邊呼嘯而過。
風急速地穿過自己纖細的發絲,摩擦時發出的聲音尖銳而微弱。外面汽車轟轟作響的引擎聲,急剎車劃過地面的嘶鳴聲,等候行人過馬路時不耐煩地喇叭聲,所有的聲音仿佛都混雜在了一起,爭先恐后地闖進顧卿卿的耳朵,把她的腦袋搗成了一團漿糊,但是無論耳中有多嘈雜,心里有多亂,她依舊忘不掉司慕景在說那句話時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種她描述不出來的迷茫和痛苦。
她從未想過這種表情會出現在司慕景的身上。
顧卿卿吹了會風,感覺腦袋冷靜了些,又把車窗搖了上去。
她拿出手機看著和司慕景的對話框,猶豫了很久依舊一個字都沒打。
應該說什么呢?
說讓司慕景看開點,畢竟一切都過去了?還是告訴他說自己一點都不在意,所以他也不用在意?
可是她根本沒有資格要求司慕景去原諒一個傷害過他的人。如果受害者連怨恨的權利都沒有,那就是變相的另一種傷害。
他和司慕景心里都清楚,在這個錯雜的關系里,最無辜的就是他們兩個人。一個從小失去了母親,之后又被父親扔到異鄉獨自生活,一個在成長里失去了父親,跟著精神不正常的母親一起過日子。
他們是受害者,也是承受者。
司慕景要如何面對那個讓他媽媽扔下他,與之私奔的男人的女兒,顧卿卿又要如何面對那個破壞了她的家庭,導致她沒有在健康正常家庭長大的女人的兒子。
縱然片刻口頭上說是釋懷的,但是怎么可能真的一點嫌隙都沒有。
就在顧卿卿猶猶豫豫地想要發消息時,司慕景先發來了消息。
“今晚八點,我要離開了,我相信你和我有一樣的困惑,也許幾年后等我回來,我們都能夠明白。”
顧卿卿愣了愣,良久才回了句“一路平安”。
顧卿卿回到家的時候,常小云和顧常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她回來,常小云趕緊招呼了她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時,顧卿卿抬起了頭,眼神平靜地望著常小云說:“你記得司慕景嗎?”
常小云一開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顧卿卿又說了句“司仲麟”,她的臉上才劃過難堪和驚訝的神情。
“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嗎?有些事情都是空穴來風的,還是不要輕易相信。”常小云強撐著微笑,對著顧卿卿說道。
“是不是空穴來風,你自己心里清楚。”顧卿卿撇了撇嘴角,露出了一個略帶諷刺的笑,“這次和我一起被綁架的另外一個人就是他。”
常小云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