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點了點頭,看他沒有要繼續的意思,魯小樣也不追問了,畢竟兩人不太熟。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碉堡那里,人多的地方才安全,這個道理在陌生的星球上一樣適用。
小沙蟲的風波看似結束了,卻只是個開始。
這些“小風波”都被修筑碉堡的一天勞累給掩蓋了。
除了小沙蟲的突然造訪,帶來騷動以外。接下來的日子里,讓魯小樣誤以為,這里并不是鉆星,而是在第一家園。
這里安靜祥和得可怕,因為并沒有其他外星生物再出現,哪怕是鳥叫。
直到那一天,如同所有的厄運都同時降臨。
其實,那是個挺不錯的早上。丘吉爾沒有來騷擾,魯小樣與旁人之間也沒有太大的矛盾,可他一整夜不知為何沒有睡好。
這是他到鉆星以后,最不安穩的一個晚上,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即使睡著了,也做了夢。平時要不是夢見還在第一家園生活,就是見到了艾莉絲。
這次,她在夢里對自己異常的溫柔,淚眼婆娑地對他說,
“你不要離開,不能扔下我,你會后悔的!”
魯小樣心里酸酸的,他自己知道心里是喜歡艾莉絲的,但無可奈何,她只是個機器人。
在懊悔、痛苦和煎熬中,魯小樣從夢中蘇醒,他發現周圍一切照舊,慶幸還好這是個夢。但一轉念,又不想著這只是一個夢。
這個早晨,顯得與平時沒有什么兩樣。其實,這里的早上與夜晚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為他們居住的地方,始終處在鉆星的陰影面,沒有明暗的太大區別。唯一的不同,可能就只有天上的星空。
星空,在這里意味著浩瀚。它深邃得,讓你覺得害怕。因為你不知道在它的深邃背后隱藏著什么。
魯小樣和老吳他們這些人也漸漸熟悉,互相之間也多了些了解,也會相互打趣了。
畢竟這里,沒有多少人來,轉來轉去就是這幾張老臉。如果再不自己找點樂子,他們都會被憋壞的。
沙蟲的襲擊所帶來的恐怖,只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說不定什么時候來臨。
所以,這里的人,神經大條已經很粗大了,他們也不會時時刻刻念著這些事。
今日有酒今日醉,過好當下,也是他們這群“奴隸”能做到的安慰自己的最好方式。
看到他們這么輕松,不自覺地也感染了魯小樣他們這些新人。
那個刀疤男,是這里的老大,是這些人的頭,他叫刺瓦爾。
刺瓦爾是一個古老原始人種的后裔。在這個時代,能夠見到這種血統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了,這從長相上就可以看出來。
刺瓦爾的長相有些隨意,五官就像上帝隨意捏造的。鼻子大而不挺,嘴厚而扁。
總之,哪哪你看了,都不會喜歡上這么一個家伙。你會以為看見的是一只行走的鴨嘴獸。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又讓你有種奇異的踏實感覺。
刺瓦爾眼睛上的疤痕,給他了幾分神秘的氣質。有人問他怎么得到的疤痕,刺瓦爾總是不答,眼睛就看著不知何處的遠方,好像那里有個人被他盯著。
不過,這個形象和氣質,又完美地符合了人們對于領導者氣質的期盼。
雖然刺瓦爾自己不承認,丘吉爾也沒給他這個職權,但大家都聽他的話和安排。
今天,剛好是碉堡修好的日子,在堆砌好最后一塊巨石的時候,刺瓦爾難得地咧開了嘴,笑了笑。
“刺老大,有什么可開心的。接下來還不是要繼續修碉堡,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他的小跟班,一個瘦弱的家伙嘆息。
“以后就不用了,再也不用了。”周圍的人都不懂,為什么不用再修了。
鉆星上沙蟲無窮無盡,殺之不絕,怎么可能這些碉堡就夠了?
而且在修這些碉堡的時候,魯小樣覺得沒有什么特別的,不知道這些碉堡有什么防護作用。
沒過多久,魯小樣就知道刺瓦爾是什么意思了。丘吉爾來了。
也不知他怎么知道的,難道他知道這里已經修好了碉堡?帶著這些疑問,魯小樣看到他這次帶來了一個很細長的東西。
這東西拖在丘吉爾的后面,由一個大型的滿是灰塵的機械拉過來。揚起的塵土,幾乎快遮擋住了星空。
丘吉爾跳下了機械車。看見他們一個個像土撥鼠一樣抬頭望著他。
丘吉爾張口就罵,“一群懶家伙,挨千刀的東西!又害本大爺跑一趟!”
但看見刺瓦爾的時候,丘吉爾眼神跳了過去。好像沒看見他一樣,就好似丘吉爾的罵人的話,沒有對刺瓦爾說一樣。
丘吉爾這時候又冷靜了一些,對他們說,因為他們拖延了進度,耽誤了工期。他打算向比謝爾王告狀,好好陳述一下他們這些奴隸的罪狀。
在挨罵的間隙,魯小樣看到那根細長的東西,慢慢地豎立了起來。幾乎快要擋住在天際線邊的太陽。
“哇!”魯小樣他們不顧丘吉爾的辱罵,不自禁地望向了天空。
這東西足有百米長,被機械車上的機械臂抬了起來。
機械臂發出“嘎嘎嘎”的響聲,看來這東西也不輕,對于它來說,也是負擔極大。
這東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魯小樣心頭。
機械臂終于還是把那細長的“柱子”立了起來,它緩慢地往碉堡的位置靠近。最后,一步步地把“柱子”對準了碉堡的正中間。
碉堡的正中間并沒有屋頂,有個大大的圓孔。當時他就好奇,為什么這么一個名為碉堡的東西,還要留這么大的破綻,現在才明白。
這長長的東西就直立著,落入了洞口,到了碉堡的正中。
“可以開始了!”機械車上有人喊叫。
隨后就聽到了機器鉆探的聲音,聲音的轟鳴讓周圍的人,聽多了不由得煩躁。
原來這東西是個鉆頭!
接下來的幾天,營地里到處都在這種噪音。無論你怎么躲,都被這噪音所籠罩。
丘吉爾雖然也是一臉的煩躁,但他這次沒走,不得不“屈尊”留下來,與他們毗鄰而居。
不過,丘吉爾的住處沒有和他們住一起。因為跟他一起來的有幾艘通行飛船。飛船之間相互拼接,很快就成為一個不錯的住處。
看見從窗戶里透出來的明亮的光,魯小樣就知道,住在里面一定不會做噩夢的。即使有,那也是個在好房子里的夢。
安裝那個長管的并不是奴隸,那些人跟著丘吉爾過來,但丘吉爾并沒有罵他們,反倒從眼神里透露出幾絲敵意。
“弄好了嗎?怎么這么久!”丘吉爾向那些人問。
“這個不用你擔心,鉆星上的碉堡都是我們安裝的,也沒見出什么紕漏。”安裝的人中,走出來個面部剛毅如同刀砍斧削的中年人,他叫剛薩爾。
剛薩爾臉上和脖頸上都有青色的奇異紋理。魯小樣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他在博物館里見過。
這是一種叫做信仰的東西。它存在于原始人的大腦中。關于信仰這個詞,魯小樣理解了很久才弄明白。這和他對于第二家園的憧憬,是一個道理。
剛薩爾身上的,是圖騰紋身。它起源于宗教,但后來被用于表達個人的情感。這讓魯小樣很驚訝。
所以魯小樣看見剛薩爾的第一眼,他就盯著他臉和脖頸看。
“哼,以前沒出過事,不代表你們這次就會盡心盡力做。”
剛薩爾沒有理會丘吉爾,目光掃過全場,在魯小樣的身上愣了愣,又移開了。
長管,終于還是會安裝好的。剛薩爾也不多做停留,帶著自己的人上了一艘通行飛船就走了。
通行飛船的尾部吹起了一陣灰塵,揚長而去。
通行飛船,是鉆星大氣內的交通工具。雖然叫飛船,但不能飛入太空,算是太空船的閹割版本。
所以通行飛船是法定交通工具,可以不受管制,在星球表面隨便停靠,這也讓通行飛船成為了最主要的交通方式。
丘吉爾走之后,刺瓦爾的跟班們觀察了幾天,沒發現什么異常,他們的心里一點點開始動搖,認為刺瓦爾也不一定每句話都是對的。
這期間,沙蟲也沒有什么異常。這就意味著,可能他們還需要繼續辛苦,去修碉堡。
當他們等著丘吉爾再次來到,告訴他們該去哪修碉堡的時候,有人驚呼,
“不對,你們看,地面是不是在動?”最先發現異常的人是魯小樣。
“嗦嗦嗦嗦——”眾人看向地面,果然發現腳下,像開鍋了的熱水,竟然翻滾起來。
“退后,有可能是沙蟲們要來了!”刺瓦爾警示。
刺瓦爾對于沙蟲有種特殊的警覺,只要沙蟲靠近,他就能提前知道。這也讓這些人跟著刺瓦爾,更加有安全感。
所有人都跑出了屋子。地面已經不能再待了,每一塊地面都在沸騰,好像天崩地裂一般。他們只有往旁邊最近的小山上跑。
鉆星上的山,是環形山。不知是多少年前被某塊天外飛石砸中,所以才鼓起這么一個山頭。
鉆星上的風沙不算小,所以這里的星球表面大多光滑無比。環形山的表面也是寸草不生。想在急切之間,爬到很高的地方,那是很不容易的。
現在眼看要出事情了,怎么可能待得住。魯小樣他們無不是手腳并用,費了老大的勁才離開地面一米多的距離。
不過這也夠了,至少能離翻滾的地面遠一些。
他們邊爬,眼睛卻一直看著身后。
這一回頭,看見的人無不是目瞪口呆。
密密麻麻,他們眼睛所及之處,有白花花的軟體動物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