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慌忙轉頭去看,原來混子沒等張學友把車停穩,就仗著自己身手矯健,想從車斗里跳出去,結果摔坐在地上。
“哎呀,老葛叔,摔著沒有?”一梅嚇的趕緊跑上去要扶混子。
“死混子,恁個熊貨,急著去投胎嗎?恁叫俺嚇的不輕……”
張學友夸張地用右手輕輕拍著心口,不停地用嘴吹著氣。
“哎喲乖乖兒嘞,可叫俺摔壞了……”混子坐在地上拍著兩腿邪呼說。
“摔著哪兒啦?不要緊吧?”一梅關切地問。
混子看了看張學友,故意又拍了拍腰說:“哎喲,可不得了啦,摔著要緊的地方了——屁股都摔成兩瓣啦……”
一梅哭笑不得,站起來說:“老葛叔,真稀罕,誰的屁股不是兩瓣兒?”
張學友又吐口水又跳著腳地罵道:“混兒,恁個丈人,拿俺們開涮是吧?下回再坐俺的車了,俺直接叫恁懟溝里去求!”
混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說:“嘿嘿,活了六十幾年了,第一回住醫院,還叫老張伺候俺,真新鮮?!?p> 張學友跺跺腳:“下回俺算是說啥也不去伺候恁了……”
“咳,誰稀罕呢?”混子也吐著口水說,“人家那小護士不比恁個死老頭子伺候的舒服嗎?”
“咳,恁個小舅子的,”張學友氣的拍著三輪車說,“想的怪美!”
一梅也笑起來問:“你們吃午飯沒有?”
混子說:“又不花俺的錢,俺吃飽了才回來的。啥破飯,跟老丁的手藝比,差遠嘍。”
一梅對張學友說:“張叔,您回頭跟老丁叔言語聲,晚上給老葛叔蒸點兒雞蛋羹吧。”
混子呆了呆說:“嘿嘿,俺這還享受貴賓待遇了呢。”
一梅笑笑說:“葛叔,趕明兒您后院菜地有多余的菜苗,給我留著些。”
三個人邊說邊進了院。
忽然發現張學友門上停著一輛嶄新的電動三輪車,幾個老人正圍著在那兒看稀奇。
“誰?您買的呀,張叔?”一梅驚訝地問。
“嘿,剛才南街上賣電車的老周才送來的,說是張學友訂的。”
老胡頭摸著新車,羨慕嫉妒恨地說。
張學友得意地搔著頭說:“俺不是為了四處攆好省點兒勁嗎,這電車它跑的可快。”
一梅擔心地問:“張叔,那您會騎嗎?”
張學友搖搖頭說:“俺不會,可俺不笨呀,一會兒就學會了,簡單的很?!?p> 又問一梅:“院長,恁會不?”
一梅也不會。
但是她想,她第一次騎馬,第一次騎摩托車,不都是自己無師自通地弄會了的嗎?
大街上老頭老婆們都會,自己好意思說不會嗎?
于是,她咬著牙說:“我試試車好騎不?!?p> 一梅才坐上車,幾個老人都一窩蜂地爬上了車斗,七嘴八舌笑嘻嘻地說:“俺們都沾沾院長的光,坐坐老張的新車?!?p> 一梅只好咬牙胡擺置,招呼老人們都在車斗里坐好。
她根本還沒弄明白咋回事,電三輪就開動了,她只得扶好兩個車把,往院外跑去。
出了大門向東是集市,向西是馬路,她決定向西跑跑去練練車。
就這樣,她人在車上,身不由己地往西開著,隱約覺得是右邊車把可以調車速,左邊車把象自行車車把,也就是個手剎作用。
她一路開著一路琢磨,怎么把車停下來呢?
畢竟電車速度比自行車速度快的多,可不能光靠捏手剎剎車,萬一剎不住或剎的太急,車翻了咋辦呢?后面車斗里可坐著五六個老人呢!
琢磨了半天也不得要領,一梅只好開著電三輪一直往前跑。
有個老人叫停車,一梅愁眉苦臉地說:“我不知道咋停下來呀?!?p> 老人們聽了嚇的目瞪口呆,異口同聲地問:“恁不是會開電車嗎?”
一梅回答說:“對啊,會開不會停咋辦呢?”
老人們驚慌地大呼小叫:“俺的老天爺啊,這可咋弄哦?”
“俺的乖乖娘兒,今兒算是倒大霉了……”
老胡頭怪黑老包說:“俺不坐恁非拉扯著俺坐,俺這條老命算是交待擱這破車上了……”
……
一梅聽的更加心煩氣躁了,不停地安慰他們說:“沒那么邪乎,一會兒跑的沒電了它自然就停下來了。”
眼看著已經快跑到跟虎口相鄰的李渡鄉了。
對面來了一輛轎車,一梅透過半開的車窗,認得開車的是燕塵,忙高聲喊叫道:“快告訴我咋叫電三輪停下來呀!”
一連狂喊了三四遍。
燕塵忙停了車,剛反應過來,一梅的車已經跑過去了,忙扭頭也大聲吼道:“踩腳剎踩腳剎踩腳剎……”
他的聲音隨風飄送到一梅耳邊時,已經變的模糊不清了,一梅只聽到似清不清的“……腳剎?”兩個字。
她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太緊張,竟然沒有發現右腳邊果然有個貌似腳剎的東。
她一直偏執地以為,這電三輪的剎車是手剎呢。
她連忙興奮地用右腳猛踩住腳剎,電三輪劇烈地震動了幾下,發出幾聲狂吼,但總算是停住了。
車里的老人們被顛簸的厲害,紛紛死死地扒住了車沿,個個都變了臉色。
他們又驚又嚇,仿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都被震的七歪八倒地癱軟在車里面。
一梅也傻傻地踩住剎車不敢再動彈,暗暗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這才想起,想要叫這電三輪停下來——
最傻逼最簡單最粗暴的方法,不就是直接用車鑰匙一擰,把右手邊的電源關掉嗎?
結果一緊張啥都忘了,出了這么大的丑。
她想通了就關了電源,松了右腳的剎車,果然車子不動了。
老人們已經象劫后余生似的,哭喪著臉,紛紛扒著車沿下了車。
“讓大家受驚了,”一梅紅了臉,帶著滿臉歉意不好意思地說,
“我現在才弄明白咋回事,真正地會開電三輪了,大家快坐上去,我把你們再拉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