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臣和混子打的難解難分,方一梅聽說后,急忙跑到后院去拉架。
所有的癥結都在于那十元錢,混子認為老賈頭多拿了十元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老人們都說混子是聰明一時,糊涂一世。但誰也叫不醒裝睡的混子。
對癥下藥,一梅決定針對性地解決他們的分錢問題。
她打電話叫任閑去鎮上的信用社,換二百元零錢,全部要十元的。
然后,幾個人仍舊蹲回原地。
一梅對混子說:“我把你們的二百元整錢,全部換成十元的零錢,這樣就分的勻實了,行不行?”
混子等三人都點頭同意了。
然后,混子一把死死按住了地上剩下的十元錢,眼都不敢眨,他生怕一眨眼,這十元又分沒了。
一梅拿出二百元零錢,全是十元的,交給混子。
混子沾著口水仔細數了三遍。
一梅拿走二百元整錢,然后問混子:“現在地上一共有多少錢?”
“二百一十元……”混子響亮地回答。
“好,現在我來分,你仨可別眨眼睛,都看好了。”一梅開玩笑說。
她身后圍了許多人,院里院外的都有,他們倒要看看,一梅怎么分錢。
一梅不慌不忙地,象給小孩子分糖果一樣,從混子開始,給混子十元、老賈頭十元、楊老倔十元;再給混子十元、老賈頭十元、楊老倔十元……
周而復始,有條不紊地分完了二百一十元錢。
“都先別動”,一梅故意警告說,“現在老賈叔數楊老叔面前的錢,老葛叔數老賈叔面前的錢,楊老叔您數老葛叔的錢……”
一梅氣定神閑地看著三個人認真數完錢——
尤其是混子,他把老賈頭面前的錢數完了,又去數楊老倔面前的錢,甚至把自己面前的錢也數了一遍。
“都是七十,對不對?”一梅笑著問。
三個人都點點頭。
“三七是不是二百一?有沒有人多分?有沒有人少分了?”一梅再問。
三個人先點點頭,又都搖搖頭。
“現在由老葛叔先選,這三份錢已經經過幾遍驗證,都是七十元,老葛叔您想要哪一份就拿哪一份。”
混子遲疑了一下,伸手拿了老賈頭面前的那份錢,他始終懷疑——老賈頭多拿了十元。
老賈頭對楊老倔說:“恁選吧,俺最后拿剩下的。”
楊老倔拿了自己面前的那一份。
“這樣分中不中?”一梅問。
混子撓了撓頭說:“中,分的勻實。還是咱院長恁有能耐!”
一梅哈哈大笑,問混子:“老葛叔,您回過味來了沒有?”
混子依然心有疑惑,只是笑了笑。
老賈頭今天可氣壞了,揚言再也不和混子共事了。
一梅分完錢去豬圈看豬,兩頭豬約摸有一百多斤,老唐正在沖洗豬圈,張學友在打下手。
中秋節快到了,殺一頭過節吃吧,鼓舞下老人們的士氣,一梅心里想。
這幾天她向公孫華建議,準備請陳志和任閑帶金寶去南陽做唇腭裂修補手術。
金寶一天天大了,而且手術要分好幾次完成,不能再拖了。
手術雖然是免費的,但來去差旅費和飯錢是要自費的,一梅寫了個報告,由鎮里和縣民政局共同承擔費用。
任閑說,中秋節之前去,正好走的開。陳志是老民政了,由他帶隊,萬無一失。
走到老李婆門上,一梅抱了抱金寶,覺得這孩子又長了不少。
聽說要去南陽給金寶做唇腭裂修補手術,老李婆激動地說:“這就好了,俺金寶不愁娶媳婦兒了。”
小金寶張著黑洞洞的豁嘴,無聲地嘻笑著。
一梅心想,天生一人,必有一用。
能在老李婆的“魔爪”下安然無恙,僥幸活著,這孩子也算是命大福大。
“天曉得,俺兩口能活到金寶娶媳婦的時候不?”老李婆滿懷期待地問一梅。
好象能不能長壽,完全取決于一梅似的。
老李頭今年八十二,老李婆六十九,小金寶還不到一歲。
就算金寶二十歲娶媳婦,老李頭也得活到一百零二,老李婆八十九。
他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也只有天知道,鬼知道,一梅不知道。
一梅對老李婆說:“修補手術要分好幾次完成,等金寶長大了,完全就是個俊小伙兒。這兩天就準備動身去南陽,你們得做好準備工作。”
“哦哦”,老李婆高興地問,“俺不去嗎?”
一梅說:“您都快七十了,出遠門凈是受罪,哪有家里舒坦?再說,老李叔也離不開您呀。”
老李婆本來想借著陪金寶去南陽玩玩。
一聽這話,就埋怨老李頭說:“唉,攤上恁個老瞎子,俺真是倒了八輩子楣,年輕時跟著恁受窮,老了老了,還得伺候恁……”
“嘿嘿,老李婆,別跟著李瞎子了,跟著俺吧,俺天天伺候恁。”老賈頭忽然出現,站在門上,笑嘻嘻地說。
老賈頭竟然敢公然挖自己的墻角,“勾引”自己的老伴,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李頭氣的直咳嗽,使勁用拐棍搗著地板說:“恁個老貨,信不信俺用拐棍敲死恁!”
老賈頭越發笑的厲害了,他就喜歡逗老李頭玩,老李頭越生氣,他就越開心。
他干脆咋咋乎乎地吆喝說:“老李婆,走,咱倆趕集去,俺給恁買果子吃,俺給恁買花戴……”
老李婆倒象個害了羞的小媳婦兒,先是紅了臉,后來連脖子根也紅了,嬌嗔道:“死老賈,誰跟恁趕集去,誰稀罕恁買東西……”
老李頭氣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顫巍巍地舉起拐棍罵老賈頭:“俺打死恁個七孫……”
一梅笑的肚子疼,老賈頭一邊吆喝道:“我類乖乖……恁大爺的……”一邊抱頭鼠竄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