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在棺材板的言語下,伊蓮娜心底,有什么東西碎了。
那個東西,
叫做稚嫩、幼稚,以及不切實際的幻象。
她呆呆的坐著,靈魂似是出了竅,只留下無神的軀殼,在人間逗留,孤苦無依。
棺材板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哼著小曲,優哉游哉的午睡。
它很精明,知道自己說的話已經足夠刺激這個小丫頭,說再多,那她可能就徹底崩潰了。
沉默的氣氛,開始在車廂內渲染。
唱片機里的旋律,時而輕緩,時而歡快。
直到傍晚,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弗蘭市占星家俱樂部之后,伊蓮娜終于開口了。
“您說的對?!?p> 她收拾了一番妝容,盡量讓自己看的精神些,而后道:“我只是一名初階行者,確實很卑微。但這是現在,未來,誰說的準呢?”
“哦?”
棺材板來了興趣,譏笑道:“跟我整莫欺少年窮這一套?我告訴你,給自己打雞血是沒用的,不把你折磨夠,我是不會告訴你任何消息的?!?p> “不需要您告訴。”
伊蓮娜準備下車,道:“我自己會去調查,其實,我應該謝謝您才是?!?p> “謝謝我?”
棺材板第一次有些困惑了,問道:“謝我什么,讓你經受洗禮,長大成人?”
“差不多?!?p> 伊蓮娜的眼神,與昨天明顯有了差別。
昨天,是初出茅廬的稚嫩,帶著對未來的些許畏懼,不自信。
而今天,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堅定。
“以前,我依賴教會給的歸宿感,奢求外界的力量給我幫助。所以,我才會被您操縱心情?!?p> “但現在我明白了,戀人的力量來源,是對世界的愛與包容,這力量無關教會,無關外在,只關乎我自己,所以…”
她回頭看了一眼棺材板,莞爾一笑,道:“您可以盡情的折磨我,因為我也要利用您往上走。但只要您不殺死我,那么您做的一切,都只會讓我更強大?!?p> 說完,伊蓮娜步伐穩定的走下車,與弗蘭市占星家俱樂部的人,進行工作交接。
“有意思,不愧是能讓戀人教會心軟,留下命的人,天賦果然夠高。”
棺材板在心底,自言自語道:“不過,說狠話的時候,眼神里面還是有一絲不忍和猶豫,這樣還不夠。不著急,這姑娘的心啊,要慢慢俘獲,才帶感!”
過了大約一刻鐘,伊蓮娜再次走了進來。
“萬歲先生,您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請您好好休息,明天正午,將進行儀式。”
“私下沒人的時間,叫我孔老板吧?!?p> “您說什么?”
伊蓮娜困惑的復述了那個奇怪的音節,道:“孔?”
“對,孔軒,這是我變成棺材板后,給自己起的名字,?!?p> 孔軒嘿嘿一笑,道:“女人,像你這么經得住折磨的,我第一次見,以后我會好好招待你的。至于這個名字,就是我招待的開始。”
“您又要換個花樣折磨我了么?”
伊蓮娜坦然一笑,道:“可以的,我說過,現在的我需要您往上走,所以您想用什么花招來折磨我,都可以。這叫,等價交換吧?不過,一個古怪的稱謂,又能對我產生什么傷害呢?”
“呵!愚昧的女人!”
孔軒不屑道:“把我抱進房間吧,記住,這回是抱著,緊緊的抱著那種!還有,今晚之前學會《沒有肖邦的世界》,哼給我聽!”
“好的?!?p> 伊蓮娜面無表情的應下。
似乎,此時孔軒說任何話,或者讓她做任何事,都不能再干擾她的心境。
在將孔軒抱到房間的路上,他們身邊只有八名黑衣死神行者圍繞著,除此之外,沒有一個活人,甚至沒有一只蚊子出現。
這是對編號級生物的保護,除了教會的成員,在非必要情況下,任何一個活人都不允許見到編號級生物。
明天的‘儀式’,也全程由教會的人把控。
俱樂部的內部十分昏暗,道路狹隘,兩邊的墻壁上,用熒光材質涂滿了各類星座的形狀,給人營造了一種‘漫步星空’的錯覺。
走了五分鐘,來到俱樂部的三樓。
伊蓮娜推開房門,先讓孔軒看了看房間內的裝飾。
“全都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水晶吊燈,唱片機,粉紅窗簾,還有三米乘五米的床鋪。”
“嗯,不錯,你今晚也留下來陪聊。”
“好的?!?p> 伊蓮娜點點頭,轉身對身邊的死神行者道:“我要行使管理員權限,全程陪同在編號520身邊?!?p> 那名帶著骷髏面具的行者點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伊蓮娜緊緊懷抱著一塊棺材板的造型,讓他那原本無任何波瀾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古怪。
伊蓮娜很清楚這種古怪,因為當初在學校時,她和同學們,看那些為了利益不惜出賣自己的女生時,也是這種眼神。
編號級生物,在外人看來是神秘、獵奇的事物。
但當真正接觸到這個圈子后,尤其是有權限進入第二層的圖書館后,伊蓮娜了解到,編號級生物,不過是‘特殊的武器’罷了。
而且,這些武器往往會有各種奇怪的使用要求,并因為這些要求,在執法員內部,產生各種‘花名’。
比如編號520,就有著‘少女捕手’的外號。
它只要女子管理員,并要求是年輕貌美、身材好的。而且,還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房門關起來之后的要求。
具體是什么人,無人知曉,但足以讓人產生遐想,并對編號520的管理員,打上變相‘拜金女’的標簽。
伊蓮娜真的很堅強,一天的時間,她已然適應了這種眼神。并且,在孔軒的言語折磨下,她清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力量,唯有擁有力量,才能有資格去談其他。
想要得到力量,就要付出代價,而這些人怪異的眼神、態度,便是代價之一。
啪!
關上房門,將孔軒放在床上。
出乎意料的是,孔軒竟忘記了讓伊蓮娜唱歌的要求,幾個呼吸的工夫,就已經睡著了。
沒過多久,黑夜降臨。
伊蓮娜口袋里取出一張照片,捧在手中,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
照片里,一個七八歲的金發男生,帶著燦爛的笑容,比著剪刀手,大方的將自己展現在鏡頭前。
這是她僅存的,唯一一張與家人有聯系的事物。
而照片里的人,是她的弟弟。
也是她能熬過外人怪異的眼神、棺材板的折磨,以及未來無盡恥辱的一份心念。
更是一份,她此時可以放心信任,不用再擔心背后有任何算計、陰謀、虛假的純粹情感,
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