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夜
其實,想想只是微醉,很多話還是壓在她的心底,她說不出來,仿佛它們已經(jīng)成為了,她臉上的某條皺紋,或者身上的某道疤,只有她自己心里能體會,能撫摸得到!
想想回到自己的房間,靠在玻璃窗前,看著明亮的月光照著自己,她以為自己會大哭一場,可是,沒有!她的淚早就干了,也許欲哭無淚才是最痛苦的,能說出來的委屈,其實,早已消化了!而內(nèi)心深處的傷是不會愈合的!
她的小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簡單的幾件秋冬衣服和洗漱用品而已,像是去獨自旅行,但是,想想是希望永遠也不要再回來的!她憧憬著今后的日子,平靜而自由自在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想想起了個大早,她不想再看到東方洪,她悄悄的洗漱,整理自己的出門用品,鑰匙都不想帶走,可是,周末還要回來扮演一切照舊這個戲碼,所以,她還是決定帶走了。
想想輕輕推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心里痛快極了!預約的車已經(jīng)在樓下等她,她就這樣自由了!去他的一日三餐吧!去他的衣帽鞋襪吧!去他的地板玻璃吧!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這些年她忙碌得嚴重忽略了自己,她是女兒,是媽,是妻子,是家長還曾是園長,就不能是她自己!背負這么多角色早已毀了她的夢想,甚至,她都忘了自己還有夢想!還可以有夢想!
可是,她剛上車,手機就響了,她不想接,因為她知道是誰!就不能讓我安靜的離開嗎?!一定要這樣步步緊逼嗎?鈴聲還在固執(zhí)的響著,想想嘆了口氣還是接了。
“你咋這么早就走了?去哪啊?我送送你都不行啊?就這么煩我,一眼都不想看我?”
想想真想說對,一眼都不想看,可是,還是咽了下去!
“不是,我昨天都預約好車了,看你也沒醒,我就走了,周末還回來呢!”
這么多年的逆來順受,讓想想已經(jīng)習慣好好說話,因為對方不會好好說話也不可能改變,只能自己來改變!
“急啥呀!真是作!好好的日子不過!哼!”
“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呀!我要掛電話了!”
“你到底去哪?!”
“我回我老家唄,還能去哪!”
“哦!那你到了告訴我一聲!”
“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間,想想甚至希望自己發(fā)生車禍死了算了,怎么感覺還是逃不開他的管束?想想和閨蜜偶爾一起吃飯,唱歌,東方洪的電話總會打來,閨蜜還說羨慕她有人關(guān)心,可是,這種感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在想想心里覺得這是負擔,她承受不住這樣密不透風的所謂“關(guān)心”,究竟是她錯了嗎?不,不是的,自己婚姻的細枝末節(jié)誰又能明白呢?!
車子開了很久才到她外婆家的小村子,這里有想想最美好童年生活的回憶,到了村莊的路口,想想給東方洪發(fā)個微信,告訴他到了,同時,想想讓車停了下來,她想下來走走。
清早的鄉(xiāng)下空氣清新,仿佛每次呼吸都帶著微微的水分,這條通往她外婆家的土道,她只要一踏上,心里就無比踏實,仿佛這些年她都沒有離開過,只是在外婆懷里做了一個憂傷的夢,現(xiàn)在,夢醒了,她還在這個村子里成長著,可是,外婆和外公早已經(jīng)去世了,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早就沒有了!!
想想有點想流淚,仿佛滿腹的委屈無處訴!可是,她得忍著,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認識她,出生后八個月到八歲,她都在這里,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知道想想是城里人,早晚要離開,卻對她格外的好,也許是她小時候伶俐可愛,嘴甜,每家的大人都喜歡她,如今,她拉著這么個小箱子回來了,她們還會心疼她嗎?
第一個路過的就是村上的小學校,也是想想爸爸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想想小時候還跳墻進去過,被村里的孩子說是外來的,當時的想想還極力否認,說自己就是這個村里的,后來,這片學校門前的小樹林,就成了村里大部分孩子每天集合的地方,那時真好啊!
再往前走就是村委會,以前叫生產(chǎn)隊,也不在這里,后來生產(chǎn)隊沒落了,就遷到學校操場的平房里,如今就剩下三個人辦公,輝煌的一段歷史就這樣被掩埋了!
再往前就是各種叔叔,大爺,舅舅,姨家了,這個村子特別和睦,村里的人大部分沒有外嫁,所以,都沾親帶故的。
當然,除了想想的媽媽,屬她嫁的最遠,聽舅舅們后來說,當時外婆每晚都站在后院的土堆上望著遠方,盼遠嫁的女兒回來小住,可是,想想的媽媽很少回來,家里五口人的吃喝拉撒,她怎么能離開啊!這就是婚姻!想想有點痛恨的婚姻,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女兒,嫁出去給人家當老媽子,回家一趟都難!
大約走了二十分鐘,想想來到了外婆家的門外,如今是大舅家住著,她打開門栓,推開木門,土和木門摩擦的聲音真好聽!還是土道,前面的園子里種的白菜,辣椒,土豆,南瓜很豐盛,一口老井還在原地,想想小時候最喜歡喝井里的水,沁心的涼和甘甜啊!是任何飲料比不了的!舅媽先推開門的,看到想想驚喜的說:“呦!你咋回來了!哎呀!這是怎么了?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快進屋!”
“沒什么舅媽,我回來住幾天,太想回來了!”
土炕還在,當年想想就和姥姥姥爺住在上面!想想用手心摸摸炕席,又用手背觸摸,她太懷念這里了!
“吃飯沒啊?”
“我大舅呢?”
“他上你弟弟工廠上班去了,你吃點啥啊?家里有咸鴨蛋,小米水飯”
“太好了,我最愛吃這個了!還有芋頭疙瘩沒?”
“有,有,你這城里人不愛吃肉還是愛吃咸菜啊?”
“是啊!這是我姥姥常做的早飯,我能不記得嗎?”
早飯吃完,想想就脫鞋坐在了土炕的里面,靠著卷起來的被褥和舅媽聊天,舅媽也拿個枕頭躺著,還有一個月就收割稻子農(nóng)忙了,現(xiàn)在歇著是為了收地時有力氣,村里一般兩頓飯,想想給自己舅舅家的弟弟妹妹打電話,晚上好好聚聚,結(jié)果就來了一個妹妹,和兩個弟弟,大部分都去城里打工去了!
想想和他們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就傍晚了,大舅也回來了,看到想想拿著皮箱回來了,也沒深問原因,只是說,回來住住吧!鄉(xiāng)下空氣好!想想也沒法說什么,就這樣大家熱熱鬧鬧的吃了晚飯,弟弟和妹妹都回去了,天也黑了,鄉(xiāng)下習慣早早就關(guān)燈睡覺,躺在舅媽鋪的軟軟的褥子上,想想很快睡著了,可是,在那個家里想想?yún)s夜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