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強忍心中悲痛，緩緩解開衣衫，將孫夕月緊緊纏于他的身后。
他不可能將她就此留下。
他在哪里，她在哪里。
“小落，隨我沖殺出去。”
“若是我們無法逃離，于此黃泉作伴。”
蘇離拾起地上寶劍，眼中恨意十足，開口向著小落沉聲說道。
“好。”
“小落愿陪公子，一道共赴黃泉。”
小落聞言，緊緊握住手中橫刀，鏗鏘有力答道。
事已至此，能殺一個，算一個。能殺一雙，賺一個。
“走，一路向北。”
“你我兄弟二人，放手一搏。”
蘇離望向遠處，那里浮現幾處火光，正在緩緩向著他們這里靠近而來。
“殺。”
“殺。”
一人提劍，一人提刀，向著北方，沖殺而去。
*
“啟稟將軍，再次發現蹤跡。”
“應該剛剛離開不久，地上還有幾處血跡。”
親衛快步跑來，躬身抱拳稟報說道。
“很好，繼續追。”
“但有發現，格殺勿論。”
葉空山聞言，輕輕點頭，沉聲下令。
一夜搜捕，令他筋疲力盡，于他心中，很是幾分煩躁。
“領命。”
親衛聞言，躬身退下，傳令下去。
“將軍有令。”
“但有發現，格殺勿論。”
這一命令，很快傳遍所有兵卒耳中。
*
“小落。”
“前方軍陣，便是松江府守軍。”
“你我奮力一搏，奪馬而逃。”
“能否逃離，皆看天意。”
蘇離目光望向前方數百人軍陣，開口向小落說道。
“好。”
小落聞聽蘇離之言，輕輕點頭。
“殺。”
蘇離當先向著軍陣沖殺而去，雖然身后背著孫夕月，可是他的身手，卻是沒有半點遲緩。
“殺。”
小落緊緊跟在他的身后，橫刀在手。
“醒醒，醒醒。”
望著突然襲來的兩道黑影，守軍瞬間驚慌失措，睡意全無。
守在此處的松江府守軍，十分懶散，皆是放心肆意大睡。他們料想，搜山之軍人數眾多，蘇離四人根本插翅難飛，守在這里，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可是......
蘇離與小落二人，卻是偏偏向著百人軍陣，沖殺過來。
“殺。”
“唰唰唰。”
手中之劍，快速揮出，一點，一刺，一掃，已經數人命喪于他的劍下。
小落于他身后，也是不甘示弱，手中橫刀，連劈帶掃，同樣也是數人倒下。
“小落，向著馬匹之處，沖殺。”
蘇離一邊揮劍，一邊大聲向他喊道。
“是，公子。”
小落手中揮刀不停，道道刀芒，肆意收割生命。
*
“啟稟將軍，北面發生戰斗。”
“蹤跡已現，正在與松江府守軍交戰。”
親衛快步上前，向著葉空山躬身稟報。
“圍殺過去，絕不放過。”
“若是放人逃走，圣上怪罪下來，在此所有人，皆是難逃干系。”
葉空山聞言，大聲吼道。他面色之上，顯得幾分焦急。
僅僅幾人而已，卻是如此難纏。
“一群廢物。”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葉空山一把搶過親衛手中他的佩刀，急匆匆向著蘇離二人戰斗方向，快步趕來。
*
“小落，奪馬。”
“是。”
幾匹戰馬嘶鳴，顯然已經受到驚嚇。小落手起刀落，斬了馬匹旁邊幾名兵卒，十分利落翻身上馬。
“公子，快些上馬。”
跨于馬上的小落，手中橫刀不斷揮舞。可是他的面色之上，卻是顯露幾分焦急。
于他不遠之處，蘇離已經被數十人圍困其中，很難突出重圍。
小落額頭冒著冷汗，很是擔憂蘇離安危。
“殺。”
蘇離雙眼通紅，手中之劍，繼續點刺，一道劍芒，便能帶走一條性命。
可是，于他身旁，敵軍卻是越聚越多，無論怎樣屠殺，也是殺之不盡。
“唰。”
忽然，一桿長槍，向他背后刺來。
蘇離余光之處雖然發現，可是長槍依舊瞬息而至，將要刺向于他身后的孫夕月身上。
“嘩。”
蘇離手中之劍橫向一掃，掃落于他身前的數桿長槍，他的心中猛然一橫，迅速轉過身來，用他身體接住身后刺來的長槍。
“呃。”
蘇離一道悶哼發出，長槍深深刺入他的肩頭。
蘇離不能再讓于他身后的孫夕月再受一點傷害，除非，他戰死于此。
他會用他的性命守護于她。
“公子。”
小落見此一幕，心中百般焦急，可是此刻于他身前，也是無數敵軍糾纏，令他根本無法靠近蘇離。
“哈哈哈哈。”
蘇離一劍揮出，斬斷身前槍桿，拔出肩頭長槍，鮮血瞬間四濺。
他哈哈大笑起來，幾近瘋狂。
于他腦海之中，老師口中一首詩作，浮現于他腦海之中。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蘇離一邊開口吟詩，一邊揮舞手中之劍。
冷血，森然，瀟灑，肆意。
使得一眾敵軍競相膽寒，不敢再次靠近他的身前一丈。
“小落，走。”
蘇離抓住戰機，一個閃身，迅速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駕。”
小落猛夾馬腹，緊緊跟隨。
兩道身影，在一眾兵卒幾分后怕的神情之中，消失在夜色里。
*
“人呢？”
葉空山再次趕到，依舊還是晚了一步。
“跑，跑，跑了。”
一眾兵卒結結巴巴，開口說道。
“我%m的“？p。”
“一群廢物，要你們有何用？”
葉空山聞言，破口大罵，滿臉怒色。
“還不趕緊上馬去追？”
“廢物。”
葉空山翻身上馬，快速追去，于他身后一眾兵卒，緊追不舍。
馬蹄陣陣，打破夜晚寧靜。
*
滔滔江水之聲，前方傳來。
踏踏馬蹄之聲，后方傳來。
“遭了。”
蘇離聞聲，忽然面色一變，眉頭皺起。
“當真天要絕我。”
“真是禍不單行。”
蘇離苦笑，面色之上幾分無奈。
叫停胯下戰馬，慢慢向前走去。
二人眼前，一條寬闊江水，攔住他們去路。
“這是什么情況？”
小落此時，也是有些傻眼。原本以為，已經可以逃出生天，誰知眼前卻是如此一幕？
“呵呵。”
“春申江。”
蘇離輕笑，真是心中萬分憋悶無處訴說。
馬蹄之聲，已然越來越近。
“哈哈哈哈。”
一道大笑之聲傳來，一匹戰馬當先來到蘇離與小落二人身前。
“呦，這不是郡馬嗎？”
“怎會如此狼狽不堪？”
端坐馬上的葉空山，很是幾分得意。他的目光望向二人，略顯幾分嘲諷說道。
“葉空山？”
蘇離并未見過此人，不過從他身著甲胄已經判斷出來，這一身便是步軍統領衙門的右營總兵鎧甲。
“正是標下。”
“沒有想到，葉某之名，竟然能入郡馬眼中。”
“慚愧慚愧。”
雖是如此所說，可是于他面色之上，卻是得意十足。
“呵呵。”
“無恥小人，不得好死。”
蘇離聞言，對他嗤之以鼻，開口罵道。
“呵呵，好人不長壽，小人活千年。”
“葉某怕是無需郡馬如此費心。”
“如何？還不下馬束手就擒？”
葉空山翻身下馬，緩緩向前跨出兩步，卻是并未膽敢靠的太近。他又不傻，若是他被擒住，那可真是欲哭無淚。
“束手就擒？”
“你怕是白日做夢？”
蘇離聞言，幾分嘲諷，要他放下手中兵刃，卻是萬無可能。
“小落，準備好了嗎？”
蘇離出言，向小落使著眼色，十分隱晦。
“嗯。”
小落接到暗示，輕輕點頭。
葉空山身后，已經無數兵卒圍了過來，此時正在彎弓搭箭。
“駕。”
“駕。”
兩道拍馬之聲忽然傳出，戰馬前蹄猛然揚起，瞬間竄了出去。
葉空山見此一幕，臉色驟變。
“放箭，放箭！”
他高聲大吼，有些氣急敗壞。
“嗖嗖嗖。”
萬箭齊發，遮天蔽月。
“若我蘇離不死......”
“噗通。”
“噗通。”
一道大吼之聲傳來，緊隨兩道墜江之聲。
葉空山快步上前，向著江水望去，可是除了一片漆黑，卻是看不見任何。
于他心中，怒火中燒。
*
數日之后，南楚皇宮御書房。
御案之下，葉空山跪倒在地，渾身顫抖，汗如雨下。
帝座之上，楚文帝面無表情，閱著此行奏報，半點看不清他的喜怒。
“蘇離最后，說了什么？”
“奏報之上，為何未寫？”
楚文帝放下手中奏報，眼中萬分凌厲，向他厲聲問道。
“末將，不敢說。”
葉空山不敢抬起頭來，忐忑說道。
“說。”
“朕要你一字不漏。”
“說與朕聽。”
楚文帝大喝一聲，開口說道，于他語氣之中，透著一道冷意。
“遵旨。”
“蘇離所說。”
“若他不死，必滅南楚。”
“血債，血償。”
葉空山小心翼翼，說出蘇離最后所說話語。
“呵呵。”
“志氣倒是不小。”
“如此，朕便等著他來。”
楚文帝聞言，卻是并未在意。如今，蘇離投江，能否生還都還兩說。
想要報仇？簡直做夢。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
正是，秋高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