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明月宮里,除了我們,就沒有別人了吧?或者說,除了你,還有人知道明月宮的入口嗎?”宋欽業有所察覺屋外的動靜。
“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梁都想了想,“我知道的沒有,阿爹沒有告訴我還有其他人知道。哦,對了,阿爹跟我說,要是有一天有一個人回來了,那她就是我的姐姐,讓我對她好一些。”
“怎么以前沒聽你說過了?”秦殊話還沒說完,宋欽業就拉著她和梁都的手,躲在門后。
果真,他們剛躲起來,門外的通道便打開了。宋欽業和秦殊透過窗戶上的小孔看向外面,而梁都因為個子矮,想要蹦起來看,一下被宋欽業按住頭。
出來的第一個人,是秦十里,他出來后轉身把手遞出去。后面的人扶住他的手上來了,是梁蝶。
秦殊不禁疑惑,翠袖和秦十里在一起不奇怪,可是她穿的衣服,怎么跟那明遠公主一樣?難不成,她就是明遠公主。不可能吧,她從未聽說過。到底是翠袖隱瞞他們,還是她在假扮明遠公主呢?
看到翠袖的時候,秦殊差點高興得沖出去,可宋欽業拉住了她,示意再觀察看看情況。
后面的人陸續上來,還有寧耿楓,肖家的四個人和石敬。
秦殊他們又是疑惑,怎么之前在谷城碰到的石大哥和石大嫂也在呢?仔細一看,還能夠發現石大嫂和肖綠水長得幾分相似。
“這地方怎么有些眼熟呢?”肖藍天一出來就往四處看,覺得這地方的布置有些眼熟。
肖綠水也打量一翻,很快就判斷出來了:“這是我們肖家的文武館。不過,這個地方我沒來過,應該是荒廢的雜役房。”
“對,沒錯。”梁蝶說到,“我不知道你們肖家跟明月宮是什么關系,但是阿爹跟我說過,肖老爺子當年特意讓這個地方廢棄,就是為了方便我們進出。”
“難怪父親跟我說文武館廢棄的雜役房沒多大事就別用了,原來是因為這個。”聽到梁蝶的話,肖楊柳突然想起來,她當時以為父親的意思是肖家不差那點地方,就讓它閑置著,省了些精力去打理。
“這里有人生活過的痕跡。”秦十里向屋門的方向走去,里面的秦殊有些激動,想讓秦十里發現她,可秦十里只是走過去撿起來地上的油紙,“這上面有燒雞的味道,還有這地上積的灰,有腳印。”秦十里比劃一下,做出判斷“一個女人,一個成年男生,還有一個孩子。”他起身,視線正好落在那窗戶上,和宋欽業對視,秦十里這才發現,還有另外兩雙眼睛。
秦十里一眼認出了秦殊的眼睛,然后溫柔地一笑:“嫦嫦,出來吧。”
外面的人還不明所以,屋子的門就打開了,三個人走了出來。
梁蝶看清出來的人,一下跑過去抱住秦殊:“嫦嫦,你沒事就好,你要是有什么大礙,要我怎么跟九卿交代!”
好像很久很久,很漫長的歲月,都沒有這種親切感了,秦殊眼眶濕潤:“翠姨,我好想你們。”
“我也想你。”翠袖把秦殊抱得更緊了。
秦十里也走過來,看著眼前的畫面,眼眶也有些濕潤,他從側面抱住秦殊和梁蝶:“傻丫頭,出來了不知道給家里人報平安,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哥哥,我錯了。”
肖楊柳看到他們都平安,緩了一口氣,宋欽業和秦殊,兩個人,都不能出事。可這,怎么還有一個小孩子呢?
“哥哥,為什么他們都哭了呀?”梁都拽著宋欽業的衣袖問到。
大家這才注意到梁都,一堆視線投過來,梁都有些害怕,他躲在宋欽業的身后,露出半個腦袋。
“對了,嫦嫦,你們在明月宮里,有沒有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梁蝶問到。
“中年男人?沒有呀,翠姨,你說的是都都的阿爹嗎?”秦殊想想,明月宮里的中年男人,也只能是梁珂了。
“這孩子是誰?他阿爹叫什么名字?”梁蝶心有預感,可還是想親口聽到。
“我阿爹叫梁珂,他是個大英雄。”聽到秦殊提到自己,梁都瞬間有了底氣,大聲說到。
梁蝶面露悲傷和憤怒:“你娘是誰!快告訴我!”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可以代替她阿娘在她阿爹心中的位置。
“我沒有阿娘,阿爹說我是孤兒。”梁都平淡地說到,這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孤兒而有其他情緒。
原來是這樣嗎?這樣的話,就想得通了,她逃出明月宮了,阿爹總要找人繼續守護明月宮,梁蝶心里沒有那么難受了:“那,你阿爹呢?他在哪兒?”問出這句話,梁蝶的思念之緒猛的逸了出來。
秦殊有些奇怪梁蝶為什么問這些,她過去摸摸梁都的頭,梁都把頭埋進了秦殊懷里:“翠姨,你問這些做什么?”
看到梁都的反應,梁蝶的心又緊繃了,難不成她阿爹出了什么事:“他,也是我阿爹……”
秦殊三人震驚。過了半晌,秦殊才開口道:“梁老爹他,已經去世三年了。”
梁蝶突然身體一軟,秦十里趕緊扶住她:“你……你說什么?”
晴天霹靂,梁蝶腦海里,漸漸浮現出梁珂跟她過往的點點滴滴,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她阿爹,正如梁都所說,是一個大英雄。在梁蝶看來,梁珂無所不能,文武精通,他從小對她呵護備至,無論她想要什么,他都會滿足她。就算是她不想讀書寫字,不想鍛煉練武,梁珂都會答應她,在她淪落的日子里,她甚至怨過梁珂為什么不逼一下她,讓她不至于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可她阿爹縱使再厲害,也抵擋不過千軍萬馬,所以,阿娘被抓走了。他們一家人被迫分離,她和阿爹,也不得不在明月宮里躲起來,生怕狼族的人再來追殺他們。
她怨他阿爹,以前一直怨,可后來處事多了,她也能漸漸體諒梁珂了。她想回到明月宮,一定要好好跟梁珂請罪,讓她原諒她的無知叛逆。可是現在……她來了,他卻不在了……
時間總是這樣吧,不會待人,不會給你機會,等你醒悟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只剩下遺憾。
梁蝶繃不住了,哭得撕心裂肺。
梁都小聲地問秦殊:“姐姐,她是我阿姐嗎?”
“嗯。”秦殊很難受,可她不知道該做什么。
梁都送開秦殊,邁開步子,向梁蝶走去,他摸摸梁蝶的頭:“痛痛飛走,不怕不怕。痛痛飛走,不怕不怕。”
痛痛飛走,不怕不怕。
梁蝶小的時候,梁珂也這樣對他說過。這句話再次想起,恍惚間她覺得阿爹就在眼前。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小男孩。
梁都從懷里拿出一個方巾,輕輕地給梁蝶擦眼淚:“阿姐,阿爹說,阿姐有天要是回來了,看不見他會很難過。阿爹說要都都對阿姐好些,不能讓阿姐受委屈,不要讓姐姐掉眼淚……”
梁都把梁珂去世前說的話一句一句的說給梁蝶聽,阿爹怕他記不住,每天都躺在床上一句一句地重復。每一句,都是碎碎念,都是家長里短,可是,卻都藏著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
一句一句的話,都溫暖著梁蝶的心,她把梁都摟進懷里,沉默不語,低聲嗚咽著。
大家都被梁蝶的情緒感染,甚至有人都開始偷偷抹淚。
秦殊別過臉去,她用衣袖抹掉眼淚。宋欽業看見,急忙找出自己的方巾,遞給秦殊擦眼淚。秦殊順其自然地,接過了宋欽業的帕子。一旁的秦十里剛掏出自己的帕子準備遞給秦殊,卻見秦殊接過了宋欽業的帕子。
難不成,他們在明月宮的一年里,關系已經和好如初了?不,秦十里仔細看來,現在關系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好。他心情有些復雜,想到萬一秦殊喜歡上了宋欽業,那他該不該支持他們。
事后,秦殊和宋欽業聽了秦十里講述了他和梁蝶在西鏡國的經歷,秦殊也跟秦十里講述了他們這一年在明月宮的事。一家人坐下來,其樂融融。
“意思是說,翠姨現在叫梁蝶,是西鏡王的侄女,也就是明遠公主。我們秦家和肖家也有關系,娘親是肖家前任家主的妹妹,你們幾個是我的表親。哈哈哈,那我現在很了不起呀,娘親是公主,表姐是稱霸一方的肖家家主。”秦殊聽完后,理了理這個復雜的關系。
“是呀,我們都是一家人,之前綠水她們對你們多有無禮,還希望殊妹妹別太計較。我絕不會讓她們以后再做出傷害我們兩家關系的事。”肖楊柳說到。
“石大嫂,啊,不,大表姐,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況且對人有防備之心是好的,哪能說到怪罪呢?我好不容易又多了幾個親人,高興還來不及呢。從小我就不太了解娘親娘家的事,現在有了你們,我又可以多親近娘親了。說來我們也是緣分,萬萬沒想法你和石大哥跟我們居然是表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