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充分準備
伸手難打笑臉人。
自己拼著當三孫子,給他敬菜敬酒拉近乎,他就真一點兒面子也不講?
只要給一點兒機會,撬一點兒縫,自己就能鉆進去。
憑著這條三寸不爛之舌,說得他們暈頭轉(zhuǎn)向。
于是他又奔走呼號向平原君建議:
“廉將軍幾次大敗秦軍,是咱們趙國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雖然國難當頭,他老人家不愿意擺宴慶功。
可咱們還是應(yīng)該備些酒菜,為他的勞苦功高,表示崇敬啊。
費用可由小的奉獻。”
耳朵軟是平原君的一大特點,無論誰說的什么話都能聽的進去。
想想郭開的建議還挺近人情,就向廉頗來轉(zhuǎn)達。
不料廉頗聽后勃然大怒:
“這種諂妄小人就該全都殺掉!
守城的將士們餓著肚子拼命,百姓已經(jīng)人吃人,他還有心喝酒?”
平原君也有些不好意思,訥訥地說:
“他,也是一片、一片好意。”
廉頗哼了一聲:
“他的好意里全都是毒!”
忽然魯仲連和虞卿掀簾而入,哈哈大笑:
“誰的‘好意’里還藏著毒哇?”
廉頗余怒未息:
“郭開那個混蛋!”
平原君嘆口氣:
“他無非是想慰勞慰勞您。”
廉頗一擺手:
“別再提他了,一提起這個小人我就惡心!”
魯仲連笑了:
“本就是冰炭不同爐嘛。
不過,有這番‘好意’的并非郭開自己,而是代表著他身后的一批人。
他們厭戰(zhàn)的情緒無可非議,卻認識不到秦王發(fā)動這次戰(zhàn)爭的目的是消滅三晉、掃平六國;
仍然幻想著通過割地賠款來換取茍延殘喘的一時和平。
最顧慮的,還是怕廉將軍反對和談,所以才派出郭開來試探您的態(tài)度。”
虞卿問道:
“廉將軍,您認為秦王屢屢受挫之后能有和談之意嗎?”
廉頗搖搖頭:
“他的目的您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雖然攻城受挫,但實力仍然相當雄厚。
任春不過是一名普通戰(zhàn)將,再死幾個也不會對秦軍產(chǎn)生戰(zhàn)略性的影響。
而咱們的抵抗能力日漸消弱,秦王怎肯丟下這塊即將到嘴的肥肉無功而返?
就是他想撤回去,他的大臣們也不干!”
魯仲連很高興:
“將軍這么明智,我就放心了。
想以投降為目的的‘和談派’只是少數(shù),但希望盡快結(jié)束戰(zhàn)爭的人卻是多數(shù)。
稍一使敵人受挫就幻想成為‘和平’的曙光,會使久處困苦中的人產(chǎn)生思想麻痹,松馳斗志,蔓延開來非常危險。
所以,目前我們的重要工作不是斥責郭開,不讓他們的投降陰謀得逞即可;
而是要讓廣大將士明白:
只有戰(zhàn)勝敵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目前秦軍停止進攻,依我看只是激戰(zhàn)前短促的平靜。
為了迎接更猛烈的暴風雨,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做好充分準備。”
廉頗哈哈大笑:
“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秦軍肯定還要使出什么新的招數(shù),我絕不能容許再發(fā)生昨日的險情!”
對于差一點兒被敵人斬關(guān)奪門的那一幕,廉頗此刻還心有余悸,也從中看到了防務(wù)上的漏洞和不足:
在指揮上過分強調(diào)“堅守崗位”,而缺乏有效的相互支援;
“民兵”們雖然勇敢不怕死,但畢竟缺乏訓練;
配合作戰(zhàn)的素質(zhì)低,心理素質(zhì)也較差,勝則一哄而上,敗則茫然不知所措;
在危急的情況下容易慌亂,有的時候還真“礙手礙腳”;
但只要加強教育和訓練,這些問題還容易解決。
相對之下,倒是那些不親臨戰(zhàn)場卻又厭戰(zhàn)的“上層人物”的思想工作,讓他去做通,實在困難。
想到這里,廉頗苦笑一下:
“將士們的情緒,我還能把握,但必須還得先統(tǒng)一上層人士的認識。
本想在家歇一天,看來是沒有這個福氣了。
我建議立刻召開防務(wù)會議,對如何訓練民眾和更周密的兵力部署,做出安排。
這個會議請平原君您來主持吧,別的還好辦,只是物資,現(xiàn)在最難辦的就是物資!
開什么會也不好解決,魯先生,您一定要參加!”
魯仲連笑笑說:
“軍務(wù)上老將軍自能安排適當,無須在下多嘴,我還是跟幾個朋友在后邊給你們?坡兒吧。”
對于來自民間的力量,廉頗已有深刻的認識,忙說:
“先生的朋友自然也都是高明之士,何不請來共同參贊軍務(wù),也好隨時請教?”
魯仲連又笑笑:
“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若是有了官職反被縛住手腳,有力使不出了;
反不如在下邊號召民眾,出謀獻策,比在朝廷中更起作用。
還是分頭行動吧,我在中間聯(lián)絡(luò)。”
廉頗知道他們不愿為官也就不再勉強,便拱拱手:
“都是為國為民,大家多受累吧。”
魯仲連他們的“民間參謀部”設(shè)在薛琦的茶館里,集辦公、開會、食堂、宿舍于一室。
因薛琦年紀大了已不宜作戰(zhàn),便負責接等待、聯(lián)絡(luò)、兼管做飯,看孩子;
附近一些人家到城上去值勤,就都把孩子送到他這兒來。
戰(zhàn)爭時期茶館沒生意,賭場也關(guān)了門。
毛遠算“年輕”的,到城上值勤回來也住在這兒。
他在城上一邊作戰(zhàn),更重要的是還能隨時了解前線形勢。
魯仲連從廉頗那兒回來剛坐下,毛遠也下崗了,進屋就先灌了一飄水,薛琦笑了:
“別拿水充數(shù)了,我煮了一鍋粥,魯先生也該餓啦,我給你們端去。”
此時城中粒米如珠,所謂“粥”只是一點兒面、糠和爛樹葉和碎草末混在一起煮成的一鍋黃黑色的稀湯。
每人一碗,唏里呼嚕喝起來。
難怪說“餓了糠如蜜”,誰也覺不出湯味的苦澀,那幾個孩子連碗都舔得干干凈凈。
論說魯仲連經(jīng)常出入平原君府,廉頗、虞卿的條件也比薛琦這兒強得多;
但他覺得還是應(yīng)該與薛、毛等人同甘苦才稱得上患難弟兄;
只是薛琦并沒有什么積蓄,要供養(yǎng)的人卻多;
逢到斷糧時,魯仲連就到“大戶人家”去化點緣,拿回來與大家分食,終不肯在那些人家吃。
喝著粥,魯仲連又問:
“禽滑繼回來了嗎?”
薛琦搖搖頭:
“他們怕要到半夜后吧,不用管他們,每次回來還能給咱們帶點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