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義救熊完
僅僅是勞累疼痛,熊完還能勉強忍受,硬挺著走。
現(xiàn)在加上“害怕”,他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上,連動都不能動了。
都說人在最危急的情況下能夠爆發(fā)出超過常人幾倍的力量,所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那要看對象,起碼熊完這樣的人“置于死地”就只能“泄氣”。
朱英急了,只得把他一把抄起,橫扛在肩上,撥開樹枝亂草拼命地朝前跑。
想爭取時間尋找一個能躲避的藏身之地……
憑經驗,司馬驍已意識到接近目標,越往前走,地形越復雜。
若是作戰(zhàn),須防伏兵。
但他是捕獵,可以放心大膽地把隊伍全部散開,形成一個幾里長的“大網”逐步搜索。
這樣的速度就有些慢了,然而他相信,還是比熊完快!
任何人的體力都有耗盡的時候,扛著熊完的朱英,突然腳下一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連他也爬不起來,君臣發(fā)出絕望的哀叫:
“完了!這回可真完了!”
追兵的火把,已照見了他們,幾個士兵高興地大喊:
“在那兒!”
奔了過來……
突然,從樹林中沖出十幾個楚軍,從地上迅速抬起熊完和朱英,轉身就跑。
其余的人猝不及防地奪下秦軍手中的火把摔滅,轉眼間也都跑進樹林的黑暗中。
既不喊叫,也不搏斗,靜悄悄地,前后只用了幾十秒。
等那幾個秦軍楞過神兒來,只聽松濤隱隱,似乎什么也未曾發(fā)生……
對方人多,又是在暗處,這幾個秦軍沒敢追,迅速聯(lián)系兩翼,報告給司馬驍。
聽說前面有楚軍接應,司馬驍急忙把隊伍集中,還想追過去搶奪。
不料轉過一個山口,猛然間只見對面林中,燃起星星點點的火把。
隱約中,旗幟、刀槍無數,不知藏了多少兵馬。
輕舉妄動,就有被全殲的可能,何況人家又是在暗處設伏。
司馬驍一揮手,士兵們全都勒住了馬,但他還下不了收兵的決心。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林中楚軍一齊大喊:
“多謝秦王派兵護送太子,我軍已到,諸位請回!”
呼喇喇,林中的火光頓息,又變成靜悄悄的黑暗深淵,那里面,說不定是“死神之地”呢!
司馬驍只得回去向秦王報告請罪,秦王覺得不可思議:
“就算預謀逃跑,從黃歇通知楚國到楚軍接應,前后往返,最快也得一個月的時間。
怎么十來天的功夫,他們就預伏于關外呢?
而且,這么大一批人馬,竟隱蔽得神不知、鬼不覺,一點兒消息也沒走露?”
依著秦王,還是要把黃歇剁了。
秦的君臣對吃人肉醬頗有興趣,犯罪的臣下往往被“醢而賜群臣”。
“醢”就是把人剁成醬。
此風在漢代還盛行,以后可能是“文明”更進步了,才倒了胃口。
但樓緩攔阻了他:
“熊完是在黃歇的幫助下逃走的,回去后一定繼位。
我們殺了他的恩人并不能挽回損失,卻與一個國君結下永世的仇恨,不合算。
還是把黃歇禮送回國為好,他們君臣欠下咱們一份人情?!?p> 政治家們算起來,比商人還精明!
不過他可算不出這場“戲”的策劃和導演,是信陵君和他的朋友們。
為了接應熊完,他們是從最壞處著想,朝最好處爭?。?p> 所謂“最壞處”,是指熊完二人剛出函谷關不久就被發(fā)覺追捕,所以從函谷關附近就要準備接應。
因為免不了要與秦軍正面接觸。
為了不給魏和其他各國惹麻煩,只有扮成楚軍才名正言順。
但西河地區(qū)現(xiàn)在已屬于秦國,就是楚軍也不能公開活動。
所以主力部隊隱藏在秦、韓、魏交界的山林中。
只由辛環(huán)、芒貔等十幾個武功好的精悍人員,按朱英預定的逃跑路線向前延伸偵察。
但朱英他們竟是到了隱蔽著接應部隊的樹林中才被秦軍追上,從而打了個那么漂亮的“伏擊戰(zhàn)”則完全是“湊巧”。
坦率地說,除了“神仙”誰能算那么準?
可惜“神仙”從不真到人世來幫忙,我們只能說“偶然中存在著必然”。
熊完回去后不久,頃襄王便魂游巫山不再返,于是太子便成為“孝烈王”。
黃歇被送回后,孝烈王酬謝他的扶助之功,官拜相國,封為“春申君”。
后來他也廣納門客,成為與孟嘗、信陵、平原齊名的“四大公子”之一。
當然,他們君臣也把信陵君的幫助銘記在心。
后人只知頌揚信陵君“名揚四?!薄?p> 其實如果他不能給別人以無私的援助,誰又肯那么心甘情愿地替他賣命?
但是,有些人僅僅對他伸出“援助”之手還不足以換取他的“心”,他是誰呢?
又一個人物走上歷史舞臺。
信陵君有一種業(yè)余嗜好就是斷案。
他認為從事這項活動有助于提高調查了解、分析判斷的能力,當然也有“究真兇、洗冤枉”的作用。
所以他雖不是司法人員,卻要求各地方長官把曲折難定的案件都要向他呈報。
在現(xiàn)代,這種行為屬于“不合法”,但那時他是“王弟”,只得遵命。
新鄉(xiāng)縣王敬輪值戌邊,家里養(yǎng)著六頭母牛沒人照顧,就送到舅舅李進處。
過了三年,已繁殖到三十多頭,王敬回來時,李進卻說牛死了四頭,只把剩下的兩頭老牛歸還。
王敬不信:
“牛的繁殖規(guī)律是三年一變五,該有三十多頭了,怎么我的六頭牛卻只剩了兩頭?”
就到縣里去告。
但只憑“規(guī)律”沒有證據,縣官也無法判定。
王敬失去資本,生活困難,告?zhèn)€不休,竟成棘手之案。
由于門客們有馮諼管理,信陵君的時間充裕多了,看過這個案卷就去找辛環(huán):
“走,咱哥倆看看去?!?p> 以他倆的馬力,跑到新鄉(xiāng)縣也只到巳時。
為了不打擾縣令,兩個人先找一個小飯店,買些包子饅頭提前用午飯。
這里是交通要道,往來人多,免不了就得一張桌上坐四、五個人,信陵君的桌上就又坐進一位老者。
信陵君看老者的舉止神態(tài)和穿戴衣服,是個樸實的農民,就向老頭打聽:
“這三年五頭牛的說法可靠嗎?”
老頭笑笑:
“這是‘算’出來的,當然有道理。
你看,第一年,大牛生一條小牛;
第二年,又生一條小牛;
第三年,大牛和長大的小牛各生一頭,合計不就是五頭?
可是頭一條小牛必須是母的,中途還不能夭折。
所以理論上的計算與實際情況不一定相符?!?p> 老頭說的很有道理,信陵君心里有了基本底碼,來到縣里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縣令。
縣令立刻派人把李進帶來質問他:
“昨天縣里抓住兩個盜牛賊招供說:
偷了一群牛都交給你了,你把牛藏到哪兒了?
快說,要不也按賊處置!”
李進哭天喊地大叫冤枉:
“我是在大林子里藏了三十多頭牛,可那是我外甥寄存的六頭牛繁殖的??!
我是個出名的老實人哪敢通賊?”
縣令就把藏在堂后的王敬叫出來問:
“你確實在李進那兒存了六頭牛嗎?”
王敬應承,李進高興的喊:
“青天大老爺!我沒瞎說吧?”
縣令笑了:
“既然你說了實話,那就把牛還給王敬吧?!?p> 李進這才想起,以前自己是說了假話,只得把牛全部還給王敬,但縣令按信陵君的吩咐判給李進五牛:
他替你養(yǎng)了五年也挺辛苦,可每年給他一頭,二人皆大喜而去。
回去的路上辛環(huán)評論:
“你這一手還真讓人出口氣!
但這個可惡老頭那么貪,應該受罰才對,為什么你倒給他牛?”
信陵君嘆口氣:
“老頭的貪是因為窮,給他幾頭牛有了資本,過幾年生活過得去了,也就不會干壞事了。
能成全一個人,就不要把他逼到絕路上去。”
哥兩個正說笑著趕路,忽見旅店門前的柱子上綁著一個人,被店小二和圍觀的人毆打唾罵。
心中不忍,就喝令眾人住手,問那被綁的:
“他們?yōu)槭裁创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