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卿嗓音清亮,回響在大殿之內,毫無半點心虛。
容鶴和白凌不約而同地輕笑,原以為綰青將軍會栽跟頭,沒成想吃癟的卻是對方。
而且從顧婉卿的言行舉止來看,她是早就算好的。
從頭到尾,面色無半點波瀾。
白凌頭一回如此正視顧婉卿這個女子,以前未注意,不想她也是個聰明的人。與此同時,也不難理解為何他弟弟的心思最近會在顧婉卿身上了。
原先皇上對顧婉卿還有些失望的神色,現在也煙消云散了。
顧婉卿這次立了功,也并未逾矩,縱然皇上再覺得她瘟神附體擾亂朝綱,也不忍加罪。
皇上道:“你前些日子惹出不少亂子,害得此次山神祭祀狼藉一片。不過守衛龍城以及將請和書帶回,都是有功勞的,功過相抵,朕就不追究你了。”
那此刻在殿上最難受的,莫過于顧冬棋和顧曦了。
一連兩次都沒有扳倒顧婉卿,他們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用絕望二字就能夠概括。
顧曦不明白為什么李澈會撒這個謊,但又覺得不對。
李澈還沒那個能左右兵部的人,所以那塊令牌現在一定是在兵部的,否則就是欺君了。
那么她手里的那塊呢?如果李澈沒有撒謊,令牌被他交到了兵部,那她藏起來的那塊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從一開始,顧婉卿就安排好了一切嗎?
那這‘一開始’,是多久開始的?
顧曦如同陷入一片深淵,腦袋轟鳴。
二皇子早已經不耐煩,今日明顯是讓太子那邊的人討到了便宜。
他道:“父皇,今晨聽聞母妃身體抱恙,兒臣實在有些擔心,請父王準兒臣先回昭陽殿。”
皇上點點頭,“去吧。”
“兒臣告退。”
二皇子容槿行禮告退,臨走時,和太子容鶴眼神交匯:我們來日方長!
白凌替容鶴接下這個眼神:彼此彼此。
容槿甩袖,憋著怒意離開。
有功勞的處理完了,剩下的便是那兩個瘋狂打臉的顧家人。
皇上怒目看向顧曦和顧冬棋,道:“城衛指揮使鎮撫——顧冬棋,欺上瞞下、欺君罔上,龍城之戰臨陣脫逃!朕念在你是朕鎮北大將軍的血親,寬恕你皮肉之罪。沒收全部俸祿,剝奪官職,貶為庶民。其夫人章氏同罪,剝奪誥命,貶為庶民!顧曦言辭不一,同樣欺君之罪,掌嘴二十!統統逐出將軍府!!”
這一判,眾人皆知是輕罰了。
但這也在情理之中,顧家已經四分五裂,只留下獨女顧婉卿。
皇上以前有多寵愛倚重鎮北將軍眾人也皆知,這次對他們的寬恕,也是不忍讓顧家斷后。
但是顯然顧冬棋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以為,至少看在親哥哥的面子上,皇上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以會剝奪他的官職那樣嚴重?
“皇上!皇上!臣真的知錯了!請皇上留下臣在將軍府掃掃地吧!臣的兒子顧元還受著傷,不能風餐露宿啊!”
顧冬棋像個頑童似的嚎啕大哭,讓人看了都尷尬,紛紛掩面搖頭。
皇上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揮揮手讓侍衛帶他下去。
顧冬棋被拖走之際,還死皮賴臉地拽住了顧婉卿的胳膊,“婉卿啊!我的好侄女!二叔把你養這么大不容易啊,你就原諒二叔吧!你想想顧元,他不能沒有家啊!”
相比之下,顧曦除了滿臉的淚痕之外,是半個求情的字都沒有說。
她憤恨地看著李澈,眼神似刀。
李澈也知這刀刀都割在他身上,他垂首屏息,面色蒼白如紙。并沒有因為方才證言幫助了顧婉卿而感到任何喜悅。
顧婉卿抓住顧冬棋的手,生生掰開,交到了侍衛的手中。
她面寒如雪,雙眸黯然無光,冷聲道:“二叔,保重了。”
今日的朝會終于在吵吵鬧鬧中結束。
顧曦也被帶走,而李澈也要被叫去調查。
顧婉卿像是卸下了一個沉重的擔子,舒了口氣,臉上卻再沒了剛才一直繃著的笑容。
她緩步走在人群最后,膝蓋正疼得厲害。
容鶴有些擔心,因她身上的血腥味實在太濃。
出了殿后,容鶴走至她身邊,關切道:“綰青將軍臉色不太好,愿意去我那里休息一會再出宮嗎?”
顧婉卿低首道:“多謝太子殿下今日的解圍,只是時局特殊,臣不愿卷入任何閑言碎語當中,臣先告退了。”
容鶴無奈笑道:“本宮倒只是有些擔心你,沒有任何拉攏的意思……罷了,你不愿意就早些回去歇著吧。”
“多謝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