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血墨
……
侯府,白玨寢屋。
屋外涓涓細(xì)流,比樂器敲打聲還要細(xì)膩。
窗戶半掩,暖風(fēng)飄香。
白玨端正地坐于書案前,小心落筆,緩慢在松軟的紙張上書寫。
但不是黑色墨水,而是暗紅色的字跡。
書案邊不遠(yuǎn)處放著硯臺,硯臺上也不是黑墨,是和紙張上字跡同樣的濃稠的紅色。
一聞便知,是新鮮的血液。
微風(fēng)吹過,衣袖拂動,白玨左手手腕上露出整齊包扎的繃帶,繃帶上有零星未干的血跡。
咚咚咚——
門框上傳來敲門聲,也沒有打斷白玨。
白玨仍舊十分認(rèn)真的低頭書寫,紙上的每一個字都端正有力,沒有一點敷衍。
他提筆蘸取一點血墨,將最后幾個字寫好,認(rèn)真檢查之后,用白玉鎮(zhèn)尺將紙張壓好待干。
“進來。”
來人推門進入,是侯府的管事嬤嬤。
“二少爺,該準(zhǔn)備沐浴了。”
“知道了。”白玨低低地應(yīng)一聲。
“那老奴去讓丫鬟們送進來了。”
嬤嬤點點頭就趕緊告退,這個府里,二少爺是最不喜歡和下人說話的,大家也都很識趣。
不一會兒,來了五個婢女。
豎起屏風(fēng),搭好浴桶,將熱水添滿,夏日炎熱,浴桶旁還添置了一些薄荷葉,聞起來清涼。
白玨半瞇著眼睛靠在椅塌上,輕衫慵懶,身軀的線條清晰可見,
倒水的婢女們都忍不住會多看兩眼,想入非非。
其中唯有一個提著香精花瓣的婢女,低頭行走,小心做事,腳步輕得離奇。
白玨稍稍睜開一些眼眸,警惕是他的習(xí)慣,用耳朵數(shù)出來的腳步只有四個人。
他瞧見一個粉裙婢女,穿著紅綠繡花鞋,小腳玲瓏。在屋內(nèi)來回行動,腳下竟蕩不起來任何摩擦聲。
婢女低著頭,桃腮嫩紅,頸項雪白。
只是燈火昏暗,看不清五官具象。
白玨瞇眼盯著片刻后,露出狐貍般的隱笑:是她沒錯了。
這個梳著俏皮凌云髻的婢女,正是顧婉卿。
另一邊的燒水房,正昏迷著一個和她身形一般無二的婢女。
在侯府上面盤旋時,聽見下人嚷嚷著要給二少爺洗澡。
她靈機一動,才想到用這個法子混進來。
“二少爺,可以沐浴了,奴婢們告退了。半個時辰后,奴婢們會過來收拾。”為首的婢女道。
“站住。”白玨忽然道。
他抬手,在一排停住腳步的婢女中,毫無猶豫地指向了顧婉卿。
“你留下來伺候我。”
顧婉卿愣住。仍不敢抬頭。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本來還想找個機會潛進來,現(xiàn)在白玨主動讓出獨處的機會,也挺好。
旁邊的幾個婢女很是羨慕,對顧婉卿悄悄道:“你是新來的吧?一定要好好伺候少爺啊。”
伺候兩個字,咬音很重。
顧婉卿不禁在心里打了個寒顫,這個白玨,平時在府上就是這樣風(fēng)流?
幾個婢女出門后還在興奮地討論著,以前從沒聽過二少爺留人,平時看似二少爺不近男女之事,如今卻也開竅了。
合上門,屋內(nèi)只有顧婉卿和白玨了。
顧婉卿還是提著籃子縮在角落,心里提防著。
白玨已經(jīng)走到了屏風(fēng)后面,將雙臂大大打開,衣袖垂直展下。
“幫我脫。”他命令道。
“啊?……哦。”
顧婉卿心里暗罵,平時看他是個霸氣側(cè)漏的人,怎么連脫個衣服還要假手于人。
她埋著頭走到他身邊,顧婉卿的身高要稍稍踮腳才能碰到白玨的領(lǐng)口。
但是踮腳就要抬頭,為了盡量不讓自己的臉暴1露,她就以一種很奇怪很滑稽的姿勢,將白玨的外袍拽了下來。
外袍褪去,白玨上半身肌膚展露無疑。
透進來的月光像是天然的高光,完美的將白玨胸廓曲線勾勒出來,白皙的膚色和緊實的肌肉渾然天成。
只是白玨的兩只手讓顧婉卿有些吃驚。
左手纏著繃帶,右手則是一道新鮮的疤痕。
這個疤痕……是燒傷?
顧婉卿的記憶一下子沖進山神祭祀那天,火光沖天。
難道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是保護她的時候被砸中的嗎?
白玨仍舊站在原處,“繼續(xù)。”
顧婉卿回神,看了看他身上唯一掛著的布料——褲子。
他的意思是,讓她脫褲子?!
這不妙,非常不妙!
顧婉卿想到了剛剛婢女們提醒她的‘伺候’二字,頓時心頭就被火燒了一般,燒到了耳畔和臉頰。
要不要現(xiàn)在出手?
可要是和現(xiàn)在赤身裸體的白玨打起來,會不會也不太好?
顧婉卿心里極度抓狂。
從白玨的角度,能看見她光潔的額頭,還有鼓出來的兩團緋紅桃腮,像只慌亂的小倉鼠。
白玨嘴角上揚,“還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