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外。
一穿戈壁灘上,王守仁看著盡頭處的草原,露出了笑臉:“立刻記錄這片戈壁灘大小,按照陛下傳授的測繪方式修正地圖,將來收復(fù)河套,如果從這里進(jìn)軍的話,走路需要兩天才能走出這段戈壁灘……”
作為一名少年時就獨自闖過塞外的王守仁,此時雖然帶著衛(wèi)兵來到塞外,但他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現(xiàn)在是閣臣而多了一些擔(dān)憂。
只他身邊的衛(wèi)兵頗為擔(dān)憂地道:“閣輔,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錦衣衛(wèi)的人說,這里離俺答的板倉不遠(yuǎn)了。”
王守仁點了點頭,正要往回走,就看見一騎兵策馬而來:“報!閣輔,有您的書信,書信里說,令尊老了!”
猶如晴天起了一聲焦雷。
王守仁愣了一會兒,然后看了書信內(nèi)容,旋即嚎啕大哭了起來:“父親!”
……
“新建伯的父親沒了!哈哈哈!”
“那他不是要丁憂三年?直接罷職,這也太好了吧,蒼天有眼啊!”
“兵部尚書、還有內(nèi)閣大學(xué)士以及陛下新設(shè)的總參謀部尚書,三個實權(quán)要職空出來了,這簡直太好了。”
“王公走的真是時候啊!”
一時間,知道王守仁父親王華離世消息的文官士子皆因此彈冠相慶起來。
蘇州。
拙政園。
廖道存找到了徐文華。
徐文華一見到廖道存就得意地笑了起來:“廖兄也知道這事了?這個禮物如何?”
“禮物倒是不錯!不過,王公到底是狀元出身,還做過天官,門生故吏遍天下,你們居然也敢下手,還真是夠大膽,但也讓我們看到了你們的誠意。”
廖道存笑了起來,并也說了一句。
“這事你放心,保證做的天衣無縫,實不相瞞,早在正德十六年以前我們就已經(jīng)開始籌劃了。”
徐文華說著就笑了起來。
“噢,是嗎,愿聞其詳。”
廖道存笑問了一句。
徐文華也是有文人愛賣弄的心性,也就說了起來:“他王守仁僅憑剛剛練就的偏師便在短時間內(nèi)平定寧王之亂,讓我們很落面子,而他的功勛也太大,能力也太強,當(dāng)時的元輔還是楊廷和時,就已經(jīng)忌憚他將來被皇帝重用,甚至壓過他的風(fēng)頭,能不對他有所動作?”
徐文華說著又道:“何況,他王守仁的學(xué)問離經(jīng)叛道,一旦讓他掌了權(quán)柄,這天下理學(xué)豈不就不再為官學(xué)?結(jié)果不出所料,陛下啟用他比我們想象的要快,我們還以為第二年才會啟用呢,而且本以為他被封了伯爵,也就不能入閣,但誰知陛下還特簡他入了閣,如今更是讓宦官和武臣都入閣,這朝綱早已是大亂!”
“果然是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他王守仁也不會想到他這樣做會害了他父親,如此可見,他不是一孝子啊!”
廖道存說了起來。
而徐文華不屑地笑了笑:“廖兄此言謬也,他哪里是木秀于林,不過是比小人更壞而已!”
接著。
廖道存又問著徐文華:“不過,你們說萬一陛下奪情該如何?”
“奪情?”
徐文華笑著問了一句,然后站起身來,風(fēng)度翩翩地?fù)]了揮折扇:“我們自然是想到了這一層的,廖兄是北方士人,可能還不太了解我們這位立志做圣人的新建伯,人家可不愿做奸臣王瓊之流,人家是要致良知守原則的,當(dāng)初我等勸他抗陛下旨拒絕擔(dān)任刑部尚書,結(jié)果他說陛下旨不能抗,如今他要是不丁憂,他就不是王守仁!”
“徐兄果然是智謀無雙之人,堪比諸葛!”
“廖兄也不差,大有六國宰相蘇秦之威風(fēng)!”
兩人開始吹捧起來。
一旁的麥小五聽了,嘴角微微咧了一下,但還是立即收了回去。
……
“現(xiàn)在都有誰跳了出來,在討論王守仁喪父這件事?”
朱厚照問著東廠的陳敬。
陳敬忙回道:“回陛下,有御史倪宗岳、編修陸意、給事中張嵩、戶部員外郎申良等。”
“他們是不是很興奮?”
朱厚照笑著問了一句。
“回陛下是的,最近些時日,京城各大青樓的士子比往日多了許多,坊間脂粉收入暴增。”
陳敬回道。
“果然牛鬼蛇神都鉆出來了,東廠嚴(yán)密監(jiān)控這些散布王華離世消息的人,都不去人家老家仔細(xì)看看,就跟著瞎傳,肯定有鬼!到時候一并抓起來嚴(yán)審!”
朱厚照說著就問著王瓊:“王守仁的奏疏遞上來沒有?”
“回陛下,剛到,需陛下親自御批。”
王瓊把王守仁的奏疏遞了過來。
朱厚照直接御批起來:“立刻進(jìn)宮見朕!”
這時候。
御史倪宗岳等一眾文官已經(jīng)聚集起來:“諸位,走,去王守仁府上!看看他到底還算不算是一個仁孝之人!”
“走!”
編修陸意回應(yīng)了一聲,然后其他文官也跟著紛紛響應(yīng),往王守仁府上而來。
沒多久。
王守仁府上就擠滿了許多文官士子。
“不知閣輔何時還鄉(xiāng)?”
“下官近聞閣輔乃戀棧權(quán)位之人,無仁孝之德,下官直不信,如今特來拜見閣輔,以證心中所想,閣輔想必不會不回鄉(xiāng)吧?”
“閣輔乃治學(xué)大家,又以做圣人自居,想必不會棄人子之本分吧?”
……
看著滿面笑意說話又咄咄逼人的文官士子們,王守仁內(nèi)心頗為憤懣,也頗為無奈,最終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諸位放心便是,王某即便惹怒陛下被陛下賜死,也不敢違背孝道!”
王守仁說著就取下了官帽,說道:“我已經(jīng)決定還鄉(xiāng)。”
“閣輔仁孝!”
“閣輔仁孝!”
“閣輔仁孝!”
這些文官士子紛紛稱贊起王守仁來,眼里皆是得意的笑意。
王守仁見到這一幕,心里很難受,一時拳頭捏得很緊,他有種想揍這些幸災(zāi)樂禍的文官士子一頓,他不得不承認(rèn)讀了圣賢書的偽君子是真的很令人感到可惡。
明明自己已經(jīng)夠傷心的了。
畢竟皇帝陛下交待給自己的國事未成。
而如今,父親還突然離世,連最后一面都沒看到。
結(jié)果偏偏這些文官士子還來自己傷口上撒鹽,巴不得自己得罪皇帝陛下巴不得自己罷職還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