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的舊房在竹之里外面,靠著山,門后一條小溪,門前一畝地。余暉和林一飛去看時,正逢下雨。主人把鑰匙給他們,至于價格,都好商量,閑著也是閑著。主人離開了,二人依然坐在屋檐下躲雨。
房子的地理位置還不錯。五間平房,橫向四間,拐帶一個小二間。墻是那些年代流行的青磚,瓦是小青瓦。主人說,久未住人,瓦肯定需要撿一撿,地之前打的水泥土,凹凸不平,許多地方都長出青苔來,需要重新打地皮。
房租一年10000,兩人看房的當日就定下來,付了租金。
至于房子怎么打造怎么搞,又是一個從長計議的事情。
回家余暉把租房的事情,告訴父母,父母自然最支持,趁著機會,余暉也給他們說了自己和林一飛的關系更近一層了。
“爸,媽,我和林一飛在一起了,有一個月的樣子,一直想告訴你們,總是覺得沒到時機?!?p> 父母開心極了,有時他們的開心,是很能有具體語言來形容。子女除非當了父母,不然不可能知道父母得知兒女的戀愛的那刻,是怎么樣的心情,多具體多難以表達。
余爸激動地給林一飛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林一飛以為余暉家發生什么事情,一個健步飛過來,到了見大家都開開心心的樣子。
“林一飛,你坐下,余暉你也坐下,”余爸說完,進屋去了。拿出兩個紅包,一人遞一個給他們,“我也不知道怎么祝福你們,這個紅包準備了好幾年,一直放著。想著什么時候余暉帶人回來,就拿出來。”
余暉捏著紅紅的紅包,看著外殼因為放了很長時間有些褪色,心里千頭萬緒,不知說什么好。
“請你一定好好照顧余暉,如果欺負她,我們不會罷休的。當然,我們是相信你的,看著你倆長大?!?p> 林一飛難以抑制的開心,被對方父母認可是最大的快樂吧。
每當這個時候,余暉心里就有兩個自己在打架,一個感恩余爸這些年的疼愛和照顧,感謝他無微不至的呵護;另一個自己又渴望,如果他還在的話,今時今景,又是怎樣一番面貌?他會更激動,會更開心嗎。
林一飛用手拐了余暉一下,“干嘛呀?快接住。”余暉這才反應過來,迅速調整好狀,進去這美好溫馨幸福的此刻,此景。
余媽說:“林一飛,叫上你家人,今天算是個好日子,我們兩家人一起去吃個飯,算是正式認識一下吧?!?p> 余暉不是很同意:“媽,這就算了吧,兩家人又不是今天才認識的。再說了,林一飛還沒給他家里講的吧?!?p> 余媽:“你們確定關系的第一次見面,馬虎不得。乘此機會,一飛也給家里把這事說了呀。不然,你倆打算瞞多久,天天讓父母長輩亂猜,嗎。”
余暉反對無效,只得服從。
余爸定了一桌,在不遠的農家樂。
農家樂是以前的高家祠堂改建而成的,好幾畝地,庭院樓閣,修得像模像樣。菜都可口,兩家人其樂融融。
吃飯出來,林一飛牽著余暉的手,一路走,走回家。終于可以在眾目睽睽下,牽著彼此的手。愛情是溫暖的,哪怕在夏日,在酷熱難耐下,愛情依然是溫暖的,如沐春風。
晚上余暉失眠了。想起四月中旬,倒春寒后的第一個周末,陽光透過紗窗,拖著春末余暉特有曖昧光澤,擠滿屋內每一個嫌隙,開始讀《苦妓回憶錄》的情景,但一直沒有讀完。
趁著失眠,又把書翻找出來,讀完《苦妓回憶錄》最后一頁時,窩在床上里,打了一個長長盹兒,仿佛又重游一次,南美夾雜著茉莉花香、熱帶水果熟透的味道以及雨季來臨時屋內屋外濃郁的泥土氣息的苦夏,猝不及防,也又一次襲擊余暉的感官。
從百年孤獨開始,馬叔的文字,都以氣味強勢霸占余暉的記憶。本書,更不例外。季節,年老,雨季,貧窮,親情,處女,愛,時間,都以氣味為底色。
一位年滿九十歲的老編輯,生日當日,給老相識—妓院老鴇電話,說需要一個年輕的處女。一生未婚,卻也曾留戀流鶯無數。幾經周折,終于有了這樣一個女孩。當他在這個女孩身旁醒來的第一個清晨,愛便開始在這位行將就木的老者心上蔓延開來。過去的點點滴滴,當下的林林總總,都被賦予新的一層意義。他的專欄,為多人追捧,大家競相傳閱;他不因年老而惶恐,他說“一個人的年齡并不是他有多少歲,而是感覺自己有多少歲“。相識的日子里,裝飾他們相聚的房間,選擇精致的中國絲綢領帶,買六合花,選擇舊有畫作,掛滿墻壁。甚至,亦有現實和想像混淆不清,“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會被遺忘一樣,有些未曾發生的事情也可能留在記憶里“。中間,也會混雜著焦急、不安或等待,或狂喜,或巨大的失落和憤怒。諸如之類,難以盡訴。這一切,都是愛給予的力量和心力。他說,雖然這快樂,必須受苦,但不會為了世上的任何東西放棄這受苦的快樂。你我經歷的愛,不也是如此嗎?
愛以不同形式,存于馬叔的文字里?!痘魜y時期的愛情》那綿延幾十年的暗戀,《百年孤獨》里各種形式的愛,但,孤獨卻是愛的形式?!拔业男」媚?,在這世上我們兩個的孤單為伴“。文字里始終延續拉丁美洲特有熱帶的孤獨與無法排解,一次又一次的暴雨,洗不去些許。余暉卻沉迷不已。
作為封筆之作,牛逼的第一人稱敘述,自如運用的言辭,不帶絲毫考究、說教色彩的道理闡釋,以及一脈相承的氣味描寫,都淋淋盡致的讓人沉醉。
司機提醒我:學者先生,在那棟房子里,她們可是會殺人的。我回答他道:若是為了愛就不要緊?!?p> 看完小說,天已經有些亮了,想聽李健的《當你老了》,屋內一下從盛夏換到濃冬,窗外飄著雪,屋內烤著火喝著熱茶的冬夜。
若是為了愛,什么都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