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平的心亂了......
他的認知嚴重被顛覆，難道醫者不應該就是孫子嗎？
什么叫做接生十個，就能活七八個，在自己曾經的那個時空，有本事你有一個出事試試？
家屬鬧就算了，光是各種會議找毛病，就讓你腦袋發炸，什么孕產婦死亡評審，什么新生兒窘迫的癥狀......什么巨大兒.......
各種會議不把你開的懷疑人生，那就不算是結束......
很多產科醫生，都被一次失誤，或者并不是失誤，弄得神經叨叨，再也進不了產房接生了......
莫凡平現在記憶中，還有殘留的傷感，有產婦和其家人，為了選擇好時辰分娩，錯過了最佳的分娩時機，偏偏在最危險的時候選擇剖腹產，就是為了那一點點的迷信思想，為了討一絲絲吉利的尾聲......
但是由于錯過了最佳分娩機會，產婦又是二次剖腹產，造成首次傷口破裂，引起羊水栓塞，在醫生護士的拼命搶救下，產婦未能得到挽救，但是新生兒卻是獲得了新的生命......
但是結果呢？
靈堂.......索賠......醫生下跪......醫院息事寧人......
于是，一位從事產科近三十年的老醫生倒下了，再也沒有勇氣走上產床，甚至連走進產房的勇氣也沒有了。
那是一位看著莫凡平長大的醫生......
每每看著對方無奈而又憔悴的臉，莫凡平就會感到有種莫名其妙的心疼。
但是看到此時的大明，為何會是這個情景呢？
醫生不是所謂的九流之一，還只是中九流，不是地位很低嗎？朱八八不是還把醫者作為醫戶來區分嗎？
這一切都顛覆了莫凡平的認知......看來自己需要了解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感覺到腦袋嗡嗡的.....
半晌才回過神來，卻見到那一家人已經在地上哭成了一團，也不知道是心疼即將沒有了媳婦，更不知道是不是心疼未出生的孩童......
童婷見莫凡平主仆二人一直不走，面色也有些不自在，向旁邊正在低眉順眼的一個老嫗說道：“要不，您老人家去試一試？”
老嫗搖頭，道：“不去，程婆子的搟杖都用了三次了，還生不出來，那就是沒救了！”
“搟杖？”
這是什么醫療器械，莫凡平不敢去想，怕自己暈過去......
不會是那長長的，用來搟面條麼樣的東西吧，突然覺得自己嗓子有些發癢，想吐......
難道真是？
就那么把胎兒搟出來？
你們特么的還是人嗎？這是正常人應該做的事兒嗎？
好像看到苗婷那冰冷的眼神，那老嫗縮縮脖子，輕聲道：“要不我去試試，但成算應該不大......”
還沒等這老嫗移步，就見從里面出來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婦，輕聲道：“不用了，那產婦堅持不住了，他們這家人，沒這福分......”
順著聲音看去，莫凡平終于看見了那血跡斑斑的搟杖......
不由后退了一步，竟然真的是搟杖......
你用它搟面條吃著不香嗎？非要用它來接生，那是它該干的活嗎？
“那個產婦呢？”
莫凡平走上前，猛然拉住苗婷的手臂，雙眼泛紅的問道。
“讓我去看看，說不定能就她們一命，快點......”
苗婷很意外的看著這個陌生的莫家少爺，這位是發的哪門子瘋？程婆子都說沒有辦法的事兒，找找金陵城，誰還敢接腔......
“莫少爺，回春堂的事兒，我們自己能做主，您愛去那開醫館，就去哪兒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
“人命關天的事兒，今天我就是要管管，要是你敢阻攔，信不信少爺把回春堂給你燒了......”
莫凡平心急如焚，每一分鐘都是命啊！
產婦失血過多，有可能進入假死狀態，此時如果能快點把胎兒取出，清空淤血，在幾乎沒有剖腹產的大明，羊水栓塞的情況幾乎不會出現。
那可是兩條命啊！
再耽誤下去，莫凡平真的不敢想象，會在自己這個醫者面前發生什么事情，這是所有醫者都不能容忍的。
圣母婊也罷，只要能救人就行。
苗婷很意外的看著莫凡平，真的不是作偽，是真著急了。
難道他真的有辦法？
在人群洶涌處，苗婷的瞳孔收縮，竟然看到了他熟悉的那雙眼神，在那眼神的示意下，苗婷頓了頓，道：“既然你不怕污穢，讓你看看也無妨......”
此時的苗婷，已經算是低聲下氣了。
莫凡平聽不出來，并不代表趙寺和其他人聽不出來，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個老板娘......
掌管回春堂，就等于掌握了金陵城近六成的青樓姑娘各種病的生意，這苗大家，何曾這么低聲下氣過......
走進內堂，鼻端聞得都是血腥之氣，難怪自己在外面聞見的是濃濃中藥氣息，很有可能是為了掩飾這種很難去掉的刺鼻腥味.......
難道不知道用熱水和酒精，再加上84.......
算了，現在的條件也就這樣了，先看看這個產婦怎么樣了。
莫凡平前面走著，程婆子引路，剩下的童婷等人，則在后面跟隨，這個陣仗，家屬是沒有資格跟隨的，只能在入口處眼巴巴的望著......
莫凡平走進那陰暗并且顯得有些潮濕的病房，看著在地鋪上一動也不動的產婦，一股悲憤從心里就升了起來。
就這樣，十個可以活七八個？
現在大明的嬰兒，怎么就這么命大呢？
莫凡平卻是不知道，此時只有那些窮苦人家，才將產婦送到醫館接生，但凡家中稍微具備一定條件的，都會請穩婆在家中待產，在熟悉的環境中，產婦的心情自然會安寧許多，成功的分娩率自然也會有所增長......
但馬家這戶人家不一樣，家中環境不好，只能在醫館待產，這里的條件什么的簡陋，成功分娩的幾率肯定會下降很多......
“你們在門口待著，我暫且先看看......”
聽到外面的腳步停止，莫凡平在帷幕后面，接觸產婦的一瞬間，進入了醫院.......
“快快......”
幸虧自己準備了小推車，幸虧當初規定了，產房不能建設在底層，很快的，很快的，莫凡平推著產婦就進了產房.......
各種儀器用上，各種設備準備......
忙亂中的莫凡平，也沒有忘記，在產婦的口鼻處，罩上了氧氣面罩，可以麻醉的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