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水芷珊的母親用極其平淡的語調，將可怕的事情娓娓道來的時候，白筱實內心的震撼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甚至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表情已經徹底僵了。

　　說著過去那些事情的時候，車阿姨蒼白的臉上竟然漸漸的升起一抹紅暈，那是一種得意的表現，是向他人講述自己“光輝成就”時才會有的神采。這一點更是令白筱實震撼。

　　眼前的這個母親，不僅對自己給女兒造成的影響毫不自知，甚至仍舊在為此感到驕傲。這不禁讓白筱實懷疑起來，車阿姨臉上的憔悴是否也是一種演繹，演繹一個母親失去女兒后該有的模樣。

　　白筱實逼迫自己打消這么可怕的想法，就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將這些故事轉述完后，她也順勢搖了搖頭。

　　“那你想不明白的是什么？”

　　林青還記得白筱實在電話里對他說的話。

　　“莫采昕。怎么說呢，當我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以后，我就生出了一個想法。或許所有的案子都是莫采昕身邊的人為了幫他報仇才犯下的。這樣這三起案子才能聯系起來。當然前提是這三起案子真的有聯系。不過這樣的話，我不明白水芷珊只是和莫采昕維系著情感關系，而且莫采昕病重后，水芷珊還經常去看她，如果幕后黑手是為了報仇，那水芷珊到底做錯了什么，要那么殘忍的殺害她？”

　　或許是太過激動，或許是得到了緩解，白筱實的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林白適時地遞給她水杯，白筱實乖巧地喝了一口。可能是身體有點好轉，這時她竟不覺得這水有那么難喝了。

　　林青的嘴巴剛動了動，就被約書亞搶了先。

　　“你知道那個女人和她丈夫是什么時候結婚的嗎？”

　　“6月末求婚，9月份正式舉辦婚禮……啊！你是認為水芷珊的婚姻給莫采昕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是一個不錯的猜測，但白筱實還是搖了搖頭。雖然對一部分人來說，愛情就是人生的全部，但水芷珊嫁給陳恒這件事到底為莫采昕帶來了怎樣的傷害，又和莫采昕最后的死亡有著怎樣的聯系，白筱實還是想不明白。

　　莫采昕的死是華曜集團的藥廠爆炸造成的，就是說他是被無辜牽連的。

　　鐘子期看出了白筱實的疑惑，將平板取出交給她，里面還存著他們今天從華曜得到的最新線索。

　　“雖然不能確定莫采昕到底有沒有對設備做手腳，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段時間他不僅被水芷珊拋棄了，還被公司拋棄了。”

　　鐘子期將他們掌握的線索簡要地說給白筱實。

　　聽著那些話，看著手里的視頻，白筱實也不得不懷疑起來是莫采昕造成了藥廠的爆炸事故。而起因應該就是水芷珊的分手電話壓斷了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是這樣，真正要復仇的人應該是那13個無辜受牽連的藥廠工人才對！

　　“莫小艾換了工作。”

　　林青突然說起不太想干的事情，白筱實疑惑地看向他。

　　“他們公司里有一個正在測試的產品，產品的劇情有點特別。”

　　林青又將他在那家公司里獲得的線索講給白筱實。

　　其實事后，林青和鐘子期就特意找了那部電影認真地看了一遍，對電影的劇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電影里的主角很快就被抓捕了，但在確鑿的證據面前，在法庭的審判中，主角巧妙地編撰了一個得不到父愛的私生子的形象，成功地博取了陪審團的同情心從而獲得了減刑。

　　但有一個警察堅持必須給予主角重刑，在最終審判開始前她特別邀請了一個心理學專家與其多次交鋒，最后終于發現，其實主角只是為了殺戮而殺戮，又為了能夠逃避法律實現更多的殺戮而精心地挑選受害者。

　　這個主角不僅很擅長編造人物形象，還具有一定的表演型人格，他能夠完全地投入到自己編造的角色中，通過“打動”自己來打動所有的旁觀者。

　　而且他還具有極高的智商，能夠精準地分辨出犯人，還能幾近還原似的演繹犯人的作案過程，從而找到警方疏失的線索。

　　在影片的最后，警方的高層人員認為他具有利用價值，想要給他套上枷鎖為警方服務，抓捕更多的犯人，而和他正面交鋒過的基層警察以及那個特邀的心理醫生則認為，絕對不可以給他任何一丁點的自由，因為沒有人能夠真正駕馭他，所有不自量力的人只會被他利用，而這造成的后果將不堪設想。

　　電影沒有給出結論，而黃粱選擇這部作品的原因也是因為這一點。

　　黃粱說，當初選擇這部作品也純屬偶然，是公司里的員工提起有這樣一部電影，全公司一起看過后就當場決定采用這部電影的設定，還特意遠赴海外與版權方進行交涉。

　　林青和鐘子期還找到那個最初提出這部電影的員工了解了一下情況。對方說，她只是在網上偶然間看到了這部電影的推薦，看了一遍后就覺得很適合公司的需求，所以就在會議上提出來了而已。

　　當問道她是符合偶然看到推薦的，對方回答說她很喜歡逛受害者家屬論壇，而那部電影也是論壇里的人提到，并曾展開過激烈討論的。

　　“聽你們這么一說，我真的很想見見這個莫小艾了。”

　　約書亞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好像剛剛提到的所有內容只是一個有趣的故事一樣。

　　“我找到的內容或許能拼上其中一塊拼圖。”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白。

　　白筱實現在最好奇的也是林白在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林白在包里翻了好一會，然后取出一個餅干盒。那是一個很古老的餅干盒，紅色的漆斑斑駁駁的剝落，露出里面同樣是紅色的鐵銹。

　　林白揭開鐵盒的蓋子，里面有幾張照片，幾頁像是從教科書里撕下來的紙，在印刷字跡的縫隙間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13個人里有一個叫王韜的工人，我之前一直找不到他，后來通過廠里的一個老師傅給的線索才找到。”

　　林白看向白筱實，她知道那個老師傅應該就是袁也。

　　林白回到寧安后找到袁也，死纏爛打才說動他回憶起5年前的事情。他說當時廠子里有個叫王韜的工人，人雖然年輕但很好學，是藥廠合作的一個職業學校送來的學徒，他一直想拜袁也為師，所以總會想盡辦法的討好他。

　　袁也倒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格外關照他，而是他原本就很喜歡這些積極主動又肯吃苦的年輕人，所以就額外給他開小灶，經常帶他回家給他傳授技術，還把自己的筆記本借給他去抄。

　　袁也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什么，在柜子里翻了好一會就翻出來一個鐵盒子，就是和林白手里的那個鐵盒一樣的東西。

　　袁也說，那是王韜送給他的，是他母親最愛吃的餅干。

　　林白查過，這個餅干在過去只有北邊的一個小城才有得賣，是仿造的鄰國特產，經過改良做出來的。北邊的人從小就愛吃這個又便宜又好吃的餅干，最近幾年自媒體越來越發達，一個網紅在自己的頻道里介紹過這個餅干后，才突然大火開始通過網絡全國銷售的。

　　林白想都沒想就立刻出發去了那個城市。

　　但她并沒有找到一個叫王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