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道人頜首,略帶羞愧地說道:
“多虧徒弟你降伏了她,不然為師恐怕還陷入陣中。
也是我道心不堅,被她的幻術所誘導,使得我想起了我死去的那幾個徒兒,因此深陷幻陣之中。”
葉青見三元道人有些傾頹,也趕忙勸解道:“師父也是因為心中掛念幾位師兄,這才被如玉所趁。我們雖身為修仙者,但未長生,終究還是凡人而已,又怎能斷絕人性呢!”
“徒兒說得對!是師父過于執著于修行,因此想斬斷往事,殊不知七情六欲亦是人之本性,一味逃避往事,反而將此事成了我的心魔。”
三元道人眼里放光,萎靡的氣息一下子變了模樣。
“你師父經過你這一點撥,蒙塵的道心終于有所增長,看來離突破也不遠了。”龜甲道人傳音道。
葉青也是頗為高興,自己師父能從往事中走出,并能在修行路上又踏出一步,自然是值得高興之事。
“師父,我們把如玉帶到府內,讓她和李氏父子了結因果吧!”葉青緩緩說著,李府之派人欲要活埋如玉,這也是已死之罪。
殺之,若是能讓如玉放下仇怨,立即投胎轉世,也不失為一件善事。
葉青之所以要降伏如玉,不過是怕她在癲狂狀態下,殺掉李府之之后,徹底喪失本性,淪為只知殺戮的惡鬼。
“有我和師父在,再加之如玉受到反噬之后勢力大減,所以若是如玉還喪失本性,化身修羅。我們也有辦法保住她的魂魄。”
葉青暗暗想著,他也不愿讓如玉在受到如此多磨難后,還淪落到魂飛魄散的地步。
三元道人帶著葉青和如玉,眨眼間便來到后院李氏父子所在的屋門前。
“李府之和李尋魚就在里面。”葉青推開了房門,與三元道人與如玉一同走了進去。
“葉仙師!”坐在床榻旁的李府之見葉青走了進來,立即起身喊道。
“嗯!”葉青淡淡的點了點頭,往左旁靠了一些,露出了身后如玉的身影。
“如…如玉!”
李府之立即嚇得癱倒在床上,用手指著如玉,顫顫巍巍地說道:“你還活著?”
“不不!這是你的鬼魂。”李府之想起在府城內發生的多起殺人案。
的確如此。眼前的如玉若不是葉青這樣的修仙者的話,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
如玉見到李府之后,兇光乍現,便要飛撲上去。
然而一旁的三元道人可是神宮修士,對付如玉這種神橋后期又受過反噬的鬼魂來說,自然容易了。
當然了,前提是如玉不能施展鬼魘術。
只見那三元道人指尖一點,一道無形的靈力便將如玉的腰間束縛起來。
“為何如此!”如玉惱怒著,這些修仙者之前不殺她,又將她帶到李府之面前,又不讓她殺掉李府之。
“咳咳!”
床榻上的李尋魚猛烈的咳嗽起來。
“如玉,你回來了!”
李尋魚眼中含淚,蒼白的手無力的朝向如玉的方向舉起。
“李尋魚!”由于如玉受了傷,沒有時刻釋放靈力觀察四周,自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床榻上的李尋魚。
如玉面目猙獰,近乎咆哮著說道:“你這負心人,我死后,一直盤桓在李府外,想要等你一起離開。足足七日,你卻惜命獨自存活。
這七日內,你除了訊問過郎中我的死訊之外,再也未提及我一次。”
如玉拼命的想要往李尋魚的方向走去,但由于被三元道人束縛。只能留在原地,悲憤著繼續說道:“你父親想要活埋我的時候,你在何地!我在城南荒地遭受到李家仆役凌辱之時,你在何地!我的尸身被張屠夫兄弟凌辱之時,你在何地!”
如玉的話,宛若利劍,刀刀刻在李尋魚的心中。
“我不知的,我不知的!”李尋魚悲痛萬分,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血淚齊下,痛恨自己的軟弱。
“你為何要活著呢!”如玉喃喃說著,見李尋魚這般模樣,心中的恨意也少了許多。
“我,我也不想的!”李尋魚望著自己年邁的父親說道,“我父五十五歲才有的我,我實在不愿意讓他承受獨子死去的悲痛。”
“仙師!你能解除束縛嗎?我不會對他們出手了。”如玉面色平靜,周圍的怨氣也少了許多。
“可以。”葉青見三元道人盯著自己,因此回應著。
“你不是說,她最恨的人是李尋魚嗎?現在不也放下了恨意。”龜甲老者傳音道。
“感情之事,最難丈量。所謂最恨,因其最愛!”葉青傳音道,“看到李尋魚悲傷的模樣,如玉忘卻了恨意,只為眼前之人啊!”
三元道人聽到葉青的話后,立即松開了束縛如玉的靈力帶。
如玉感受到腰間的束縛消失后,慢慢朝著李尋魚走去。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李府之之前看過其他幾人的死狀,自然對這如玉恐懼之極。
如玉并沒有理睬李府之,反而在李尋魚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撫摸著李尋魚的臉頰,道:
“你瘦了!”
李尋魚感受到,頰間冰涼的溫度。又輕咳了兩聲,擔心著說道:“我病了許久,怕是這副臉都變皺了吧?”
“沒有!”如玉撫摸著李尋魚的顴間,輕聲說道。
這時,李尋魚伸出手,摸向如玉的手背,直視著如玉的眼眸,低聲說道:“你還是這般美!”
如玉搖了搖頭,說道:“已化為鬼魂,哪還有往昔容顏。”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的心從未變過!”
如玉突然哭泣起來,顏面瞬間變化,尸斑映入頰間,雙目也變得空洞,又變成了死去時候的樣子。
“你,你…”李尋魚被嚇了一跳,艱難地蜷縮在了一起,難以置信剛才的美人會化作這般模樣。
如玉解釋道:“我化為惡鬼之后,真實的容貌便是死前的樣子。你無需害怕,我還是如玉!”
“不,不可能。你不是如玉!”李尋魚瘋魔般將自己給藏在被子里面,道:“如玉可是府城最美麗的女子,不可能變成這樣的,不可能的!”
“她會變成這樣,不是拜你所賜嗎?”葉青厲聲道,“到底是容貌重要,還是她的心更重要?”
“不是她,不是她!”李尋魚顫抖著,感受到被單上傳來的冷冽氣息,帶著哭腔道:“你不是如玉,不是如玉,不要靠近我!”
如玉站在床榻旁,踟躕了許久。而那李府之正瑟瑟發抖地躲在角落里。
“我要離開了!”
如玉輕嘆了一口氣,想起他們往日的海誓山盟,輕聲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哀。”
被窩里的李尋魚,猛然顫抖了一下,這是他們定情之詩,也是他們互相的誓言。
“我…”
李尋魚在被窩里,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么,許久未發一言。
這時,如玉周圍霞光顯現,這是放棄俗世因果,去往輪回的接引之光。
“不向李府之復仇了,他可是當初下命令之人?”葉青尋問道。
“不用了。”如玉又變成了那副美麗的面龐,霞光凈化著她身上的邪氣。
“這便足夠了?”
“足矣!”如玉抿嘴輕笑著,似乎忘記了所有這一切。
她的身形漸漸虛幻,被褥下的李尋魚這時也悄悄探出了頭,見到如玉要消失了,沙啞著喊道:
“如玉!”
如玉聞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全然無了愛意。只是很平靜的回望了一眼。
李尋魚也從如玉眼中,看出了如玉已經不再對她依戀。
不多時,如玉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李尋魚悲憤地哭喊道:
“一切皆吾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