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我們沒有直接回到各自的房間，而是在樓上的公共陽臺坐著吹吹風。老張扶著陽臺俯瞰城市夜景，指著一個方向問：“那個位置應該就是咱們學校吧。”老九起身走到他邊上望過去，點點頭說是的。老張嘆口氣說：“以后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去。”阿飛開玩笑說：“等你成了知名企業家，就可以回母校捐兩棟樓了。”老張沒有接他的話茬，轉頭饒有興致地問：“要不咱們明天再回去轉一圈吧。”老九第一個搖頭：“不行，我行李還沒有收拾了，明天得回趟家。”老張嘖了一聲說：“你怎么這么婆婆媽媽，收拾個行李要一天吶。”說著又看向我。還沒等我開口，老九先替我回絕了：“阿正明天跟我一起，幫我一起收拾吧。”我點頭笑著答應。老張更不滿了，罵罵咧咧地：“臥槽，老九咱們是去旅游的。你這是準備搬家定居重慶啊。”老九也又些不好意思道：“這不是在公司請了好幾天假嗎？莉莉問我去哪，我得去跟她交代一下。帶上阿正給我做個見證嘛。”老張一時語塞，白了他一眼，有些酸味地說：“有女朋友真是麻煩，還好老子是一個人。”說罷走到阿飛邊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還有我的飛哥。”

　　阿飛有些無奈，準備說些什么。可“我...”字剛出口，就被老張一下子打斷了：“你什么你啊，你不會也要拋棄我吧。”說著癟著嘴一副準備翻臉的樣子。阿飛無奈苦笑，想了想，只好答應與老張第二天一起去學校。

　　我長那么大，那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印象里大概也是第一次住酒店。旅行就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停留，住酒店也是同樣的，所以某種程度上，住酒店是旅行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所以，從進入酒店房間，我就有種旅行拉開帷幕的感覺了。很多年后，我有一個習慣，就是在需要放松的時候，去找一家酒店，開一個房間，一個人在陌生的舒適的屋子里住一夜。不過這次，我是和老九住在一間屋的。阿飛和老張的屋子在我們斜對面。我們各自回屋后，老九就打開電視，靠在沙發上，讓我先去洗澡。我在火車上早悶了一身汗，沒有客氣先去了浴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有些磨蹭，等我出來的時候，老九已經癱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我輕輕拍了拍老九，問他要不要去洗澡。他雖然困意正濃，還是起身迷迷糊糊走去了浴室。我沒有直接到床上睡覺，而是點了根煙到陽臺欣賞城市的夜景。我的視線掃過這座城市的一片區域。有林立的高樓和川流的車輛，雖然已經快11點了。但城市的星星點點的光亮還是十分璀璨。最后，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學校的方向。

　　由于距離實在是有些遠，即便我所在樓層很高了，依然沒辦法看清楚學校那邊的光線。但我知道，那邊一定也是亮著的。雖然離開學校的時間并不長，但我卻對那個地方開始有了一些陌生感。在我目光中，那個地方在這片廣袤的城市大地上并不顯眼。可我的內心，仿佛感受到那里籠罩著一層灰色的霧氣。我也不明白這霧氣代表了什么，可能只是說明那個地方所代表的特殊含義，和我曾在那里所經歷的種種事情吧。

　　老九洗完澡之后帶著一身熱氣走出浴室，精神也明顯比之前好多了。他走到陽臺邊上，開玩笑說：“怎么，在欣賞祖國的大好河山嗎？”我笑了，望著學校的方向對他說：“在看咱們的母校。我應該再也不會回去了。”老九沒有理解我的意思，說到：“你以前不是說打算畢業在杭州工作嗎？還是有時間回去看看的。雖然我對重溫校園時光沒什么興趣，不過你要是需要，喊我一聲我有時間可以陪你一起回去轉轉。”我搖搖頭，沒說什么。他穿衣服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后也沉默了下來。

　　老九應該是猜出我腦袋里在想什么，自然是想到了婧子。他不想讓我太消沉，我自己也無意讓自己過于陷入低落的狀態。他靠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換著頻道，找了個輕松愉快的綜藝節目喊我一起看。分散注意力的確是排解負面情緒最好的辦法之一。我和他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看著電視，很快就把學校里發生的那些事拋到腦后，和他說笑起來。直到節目結束，已經是深夜了，我和他都爬到床上躺下準備入睡。我躺在潔白的的床單上，用自己感覺最舒服的姿勢側身睡著。旁邊床上的老九突然傳來聲音：“阿正，你對阿飛的調查有什么收獲了嗎？有沒有找到什么證據？”我聽到他的問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感覺有些奇怪，但又一時說不上來，于是先回答他：“有些收獲，但沒有什么真正的線索。”我補充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件事不是意外，但我不會依照直覺做判斷，我發現了一些疑點。”老九沉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追問我所說的疑點。他突然抬起手，蓋在自己的額頭和眼睛上，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問到：“明天你沒啥事吧？”我回答沒有。他說：“嗯，那你就陪我一起回家收拾下東西吧。我想給你看點東西。”我自然而然問到：“什么東西？”他沉默斟酌了一會兒，說到：“到時候你自己看吧。”我笑著說了句：“賣什么關子啊。”但也沒有急于得到答復。可能有的東西得親眼所見才能知道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