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叔叔那次見面沒有在過問關于阿飛的情況。雖然我感覺有些奇怪,但也大概能夠理解他的心情。想想他那些日子,處理著姚婧的后事,大概早已身心俱疲。對于他來說,質疑阿飛只是某個階段內必須去做的事情,有這樣一件事情既能分散他悲痛的內心,也能讓自己有個目標作為精神支柱。在我告訴他阿飛的情況之后,這件事對他來說就失去了意義,他不需要再去追求阿飛在姚婧離去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只要我給他一個“阿飛至少不會出于故意的目的殺害姚婧”的肯定答案,對他而言就足夠了。說到底,這位老父親已經累了。
我們在操場看臺坐了一會兒,互相訴說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其實無非也是圍繞著關于姚婧和這座學校的話題。話題并沒有持續多久,蚊蟲開始肆虐起來,我們也坐不住了。我送姚叔叔到了校門口目送他上車離開??粗麧u行漸遠的背影,心想和姚叔叔這次見面后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如此一來我和姚婧的關系至少在明面上來看是徹底斷開了,應該也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我和姚婧曾經的故事了。又這又一個結論后,我的內心有了一些安心感,但同時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只是這些感受只能埋在心里,不能為他人道哉。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跟其他人說過——在姚婧出事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她。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墒俏易哉J為白日里很少會去想起她。一方面是我潛意識里讓自己對那些事坦然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白天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人生總有很多階段,需要你同時考慮很多事情,有時候你甚至不能停下來緬懷一下什么人,只能被生活推著往前走。
又過了兩個星期,離畢業那天越來越近。雖說是越來越近,但還是有一段日子的。于是,課程越來越少,需要為畢業做的準備又不至于迫在眉睫,就這樣迎來了大學期間在學校里最清閑的一段時間。對阿飛來說,這一段期間也不清閑,他只是能更名正言順地待在寢室趕稿寫作了。老張沒有因為清閑的日子而沉迷游戲。這段清閑的日子,他反而一反常態認真地補習課程,連之前玩了很久的游戲都放下了。我在阿飛的請求下,經常幫他審閱他的最新作品,阿飛的作品在他多年的寫作經驗磨礪中已經非常成熟了,所以讀他的作品對我來說也是一種享受。我受他影響重拾了小說的創作,不過跟他比總覺得自己都作品經不起推敲,好在我也沒有什么功利性的目的,所以算是自得其樂。
審閱阿飛的作品對我后來的寫作生涯有不小的幫助,當然,阿飛也非常誠懇地說我的幫助也讓他的寫作在質量上有了一定的提升。至少我也可以感覺到,由于我的審閱流程,阿飛避免了很多大幅度修改作品內容的情況,這樣一來,他的寫作速度也明顯有了提升。在這期間,阿飛不定期地發表著一些老作品,雖然都沒有上次獲獎的那本引起巨大反響,但顯然比獲獎之前的反響好多了,稿酬也更多了。對于一個作家而言,能獲得一次相對權威的獎項,是很利于自己的職業發展的。舉一個例子,老張其實是不愛讀書的人,所以上大學以來,對我和阿飛的作品都不感興趣,也很少去看??鼊e說其他書籍了。但是阿飛獲獎之后,他偶爾也會來興致,找阿飛要些作品看看。倒不是討好阿飛才表現出感興趣,而是很自然而然地因為阿飛受到了權威的認可而產生的興趣。我從來沒有擔心過阿飛的作品影響力會有太大下滑,他的職業生涯應該是一片光明。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阿飛那幾本未完成的作品又完成兩本。寫完的第一時間,他就把那兩本作品交給了我。說來也算是榮幸,我成了他絕大多數重要作品的第一位讀者。一本書是關于社會問題探討的,內容雖然算不上特別新穎有趣,但他的文學基礎很好,所以即便是論述的內容也不會讓人感覺枯燥乏味。第二本是一本小說。寫的是兩個年青的男女,離開各自的家鄉到大都市生活。通過朋友相識,互生好感??墒怯捎谛愿竦脑虍a生了一系列難以避免的誤會。最終,誤會終于化解了,但男孩卻不幸故去,最后女孩戴著男孩最初送她的一條圍巾去到了男孩故鄉做一名鄉村教師?!斑@座小城果然如他說的那樣寒冷,難怪他早有預料送我這條圍巾?!?p> 阿飛大多數作品都沒有太過巧妙的構思與設計,難能可貴的是,他的寫作總能讓很多看似尋常的故事顯得更真實,更讓人感同身受。老九作為一位對我和阿飛的作品都有所了解的優秀讀者,曾經評價過我們?!鞍⒄膶懙男≌f想象力很豐富,故事情節很有意思,只是有時候顯得天馬行空,一般人讀完未必能完全理解。阿飛的作品大多都是樸實無華的,但他的文筆很好,敘事的內容總能講得很清楚,有些返璞歸真的意思?!彪m然說的相當委婉,算是雨露均沾了,但我還是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真說起來,的確不如阿飛寫作能力的水準。
好在寫作對我來說是一件自律性的事,沒有什么功利的目的,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大概就是為了充實一下自己空洞的日子和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