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彧起身重新在冰柜里拿了酒,寬大的背影定格在冰箱的亮燈下,看不出他的表情。
林兮喬接過他手里的酒,一雙疼惜的眼睛緊盯著他,這該是有多么的扎心,難怪南風彧總是一個眼神就能毀天滅地,原來他這是在討厭他自己!
南風彧喝一口酒,深吸一口氣。他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把這一切平靜地說出來。
“你更想不到的是,我母親之所以會滑倒,是因為她踩的那個階梯被人涂了油,而涂油的人就是我。”
南風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低下頭,手掌撐住自己的額頭,一滴滴眼淚落在了腿上,砸在了地板上,聲音沙啞,雙肩不住地顫抖,看似要喘不過氣來了。
袁雅琴被快速送去急診室,小小的南風彧不停在急診室外發抖,臉色煞白,眼里的淚痕還在,蓉姨抱著他,不停地安慰他。
恍惚間他想起,為了跟鐘叔惡作劇,他趁沒人時,拿了廚房的食用油,涂在了梯子的一個階梯上。
如此想來,徹徹底底地是他害了媽媽,一個昏厥,南風彧高燒不斷,昏迷了好幾天。
等他醒來后,既不會說話,好像也聽不見別人說話,眼神呆滯,任誰來也不理,他就這樣被困在了孤島里。
后來爺爺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依舊還是老樣子,直到他媽媽醒來才能開口說些話。
袁雅琴忽而記得自己的兒子南風彧,忽而覺得他很是陌生,腦袋徹底混亂,一見生人就大喊大叫,性情也和原來不同。
通過治療,雖然緩解了不少,可除了蓉姨,她不愿和任何人靠近。
南風彧想起這些,泣不成聲。
林兮喬從搖椅走了下來,這個時候應該給他一個鼓勵打氣的擁抱。她雙手環上南風彧的肩膀,輕拍著他。
“一切都過去了,你媽媽沒有怪你的,她至少還活著,還在你身邊。“,這是林兮喬所能想到安慰南風彧最大的大實話。
南風彧伏在林兮喬的懷里哭泣,儼然就是一個小朋友般。
誰能想到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商場上呼風喚雨,脆弱起來能像粉末,一吹就散。
“你的眼淚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個好價錢,照理來說是可以的,我要不要去拿個玻璃杯裝好,發一筆橫財。”,林兮喬抱著南風彧,嘴里嘟嘟囔囔,策劃她的發財大計。
南風彧聽的一清二楚,“林兮喬,你。。”,南風彧抬起頭,和她對視了下。
只見她一臉認真,眼里閃著邪光,他看了覺得又氣又好笑,脫離開她的懷抱,迅速從邊上桌子抽出紙巾,擦眼淚。林兮喬拿了紙巾,幫忙擦,一張臉兩雙手。
“林兮喬,你可以輕一點嗎?!”,南風彧左右躲閃,細長的睫毛跟著左右擺動,經水洗后越發的烏黑發亮。
“你覺得疼嗎?疼就哭出來。哎,你睫毛真是極品,肯定能賣不少錢。“
林兮喬拿著紙巾故意在南風彧臉上下了重手,而后又發現他非人一般的睫毛,眼珠子驚艷地快掉下來了,她忍不住伸手假意要拔。
南風彧大驚失色,拿起修長的手臂擋住林兮喬的進攻,隨后他趕緊離開沙發,林兮喬滿屋子追著他跑。
“來嘛,賞我幾根,它還能長出來的,就和頭發一樣,生長力旺盛的不得了。”
“我會很小心的,保管無痛,別跑啊。”
“林兮喬,這屋里值錢的東西你隨便搬,別打我睫毛的主意。”
“那不行,你爸媽在這,我要是拿這些,我還能走出這大門嗎?”
。。。。。。。。
兩人在屋里角逐嬉鬧了起來,原本傷情的氛圍又硬生生地給林兮喬攪的脫離正軌。
跑著跑著,南風彧跑出了茶廳,一個轉角看不到人影了。
“今天放過你,來日方長,下次別讓我逮到你。“,林兮喬淺笑著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沖著轉角虛喊了喊。
而后眉間微蹙,她希望南風彧能看開些,不要折磨自己了。她能做的,也只是讓他短暫地忘記悲傷。
心病還需自己醫,想通了,就是天堂,想不通,只能一直在地獄。
南風彧站在墻后,笑著搖了搖頭,林兮喬總是出人意料,連安慰人都能跑偏。
他聽見關門的聲音后,才走了出來。望了望過道,他內心深處對林兮喬的最后一道防線分崩離析,這深處越陷越深。
郊外莊園的夜,清涼地讓人輕易入睡,伴著蟲鳴,林兮喬心大的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清脆的鳥啼聲拉開了一天的帷幕,窗外的樹上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透過露珠便能瞧見,橙紅的太陽光在不遠處一點點升起,在郁郁蔥蔥的樹林嬉戲。
林兮喬睜眼時,被這樣的景致吸牢了。
她穿著睡衣奔下了床,顧不上洗漱,鞋也沒穿,打開陽臺的門。
清涼的空氣吸入鼻內,一秒入了胸腔,仿佛吸了仙氣,令人神清氣爽。太陽光漸漸挪了位置,林兮喬跟著它來到了二樓處的露天陽臺。
視野瞬間開闊,一山又一山,壯麗山河盡收眼底。
林兮喬看見南風彧在陽臺的最角落,坐在高腳凳上,背對著她,穿著休閑,后背稍弓,大長腿一絲不茍,筆直地踏在木地板上,正在畫架的板上作畫。
她放輕腳步慢慢走了過去,他所在的這個角度太適合看日出了。
察覺林兮喬的氣息,南風彧回身。“你來了”“怎么不穿鞋,地板涼,快坐椅子上去。”
南風彧料想她會來,發現她連鞋也沒穿,趕緊放下畫筆,拉了沙發椅過來,示意她坐好。
林兮喬坐了上去,雙腿盤起。
“謝謝。”林兮喬沖他咧嘴一笑,“哎,南風彧,你這個別墅真是寶藏,住一天,我已經覺得能長命百歲了。”
她理了理頭發,往南風彧那湊了湊,欣賞下他的畫作。“畫的不錯,小伙子。”
“既然長命百歲,請報答我。以身相許我看你是不會的,今天一起去園里打雜倒是可以。”,南風彧說的漫不經心,繼續給他的畫上色。
“哼,堂堂一個財團的董事長開口問人要回報,羞不羞。不過,這倒是你們這些資本家的本性,掠奪勞動力。”
趁南風彧不注意,林兮喬用手指向上推了推他的色板,表示不滿。
南風彧忙不迭地用另一手托住,神色緊張,神經有那么一下繃住了,“哈哈。。。”。
林兮喬笑出聲,她向后靠往沙發,一手撐著腦袋,如癡如醉地欣賞這日出。
“也就你敢。”,這世間,除了林兮喬,還有誰敢對他南風彧如此放肆。
他重新拿好色板,稍微休整了畫,左看右看,最后放下東西,拿起專門擦手的濕紙巾一點點擦掉顏料。
他們誰也不說話了,看著那即將脫離山尖的太陽,陽光一點點地變成了徹底的金黃色,灑在他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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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姿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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