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林時雨的面色沉了下來,長臂一伸繞過她奪回手機。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但谷清鈴再清楚不過他的故作高深,在被冒犯隱私的憤怒下,是掩飾自己的慌亂。
“你冷靜聽我說,我只是有急事去公司.....”
谷清鈴打斷了他的辯解,糾正道,“我很冷靜,那你能告訴我是什么事嗎?”
林時雨旋即不耐地揉揉眉心,只道:“是公司內部的事,我們終究不是一個公司的,我也不能什么都跟你說吧。”
谷清鈴笑了笑,“所以你就去找戴新柔說了?”
“我......”林時雨放下手機,走過來就要抱她,被谷清鈴躲開了,他只能訕訕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繼續(xù)說道:
“外面雨下的實在太大,一個女孩子夜里留在公司回不去,她到底也是我的下屬,明面上我不能視而不見。”
聽著他慌張又充滿破綻的話,谷清鈴心底積壓的,滿是說不出的情緒。
“那你出門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
“我怕你睡了,不想吵你。”
谷清鈴是真的覺得好笑,“你什么時候見我有這么快睡著過?”說完,她斂了笑,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接道:
“你們公司是只有你了嗎?公司這么多人為什么就要你去?”
“我不是說了?因為她是我的下屬,除了我有管管她的義務,跟別人有什么關系?誰會幫她。”
對他的答非所問,谷清鈴應該早就習慣了。
但她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清醒,盯著他們的聊天記錄其實并沒有看多少,只那一個親昵的稱呼就夠撕裂她的心了。
“幫忙照顧你的下屬,我都毫無意見,但她是你的下屬嗎?她不是你的寶貝嗎?從你的鍵盤上親手打出來的兩個字,這個你叫了這么多年的尋常稱呼,現(xiàn)在讓我聽著這么刺耳,讓我惡心!”
林時雨還在為自己辯解著,“平時發(fā)給你發(fā)多了,不小心順手發(fā)出去的.....”
“你自己信嗎?”
到這個地步了,他還在用著如此蹙腳的理由為自己開脫,這話說出來怕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吧。
谷清鈴指了指茶幾上那杯早已冰涼的姜茶。
“我讓你早點洗完澡出來喝,直到你從外面走了一趟回來也擺在那。”
林時雨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立即端起那杯冰涼的姜茶,剛接觸的時候還不住的微微抖了一下,因為確實太冷了,冬天不采取保溫措施的熱水本就涼的快,更別說擺在這那么久的一杯茶水。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喝了下去,已經不能用涼水形容,冰茶入喉的滋味讓他的眉頭越皺越深,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想碰一點冷水了。
林時雨把杯口朝向她那邊,杯子里一滴不剩,只剩下杯底余下的姜絲殘渣。
他過去抱她,柔聲哄道:“別生氣了,我以后做什么都會先跟你說。”
谷清鈴任由他抱著她,只是不再給他回應,語氣不冷不熱,“就算你現(xiàn)在喝了也沒用了,茶都涼了。”
“就算涼了我不是也喝了?你親手做的東西我都不會浪費得。”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虛情假意深情款款的樣子,一到他處于下風的情況,林時雨就自動擺出這個姿態(tài)。
對她來說,自然屢試不爽。但這一次,谷清鈴甚至一點都感覺不到自己內心的波動。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林時雨這才松開抱著她的手,看著她,“你要是不整天打啞謎,我早就懂了。”
“我記得我們之間總是有很多話,聊不完的日常和說不完的話題,可是現(xiàn)在你有多久沒跟我說聊過你公司發(fā)生的事了?”
谷清鈴微微揚起頭,怔怔的看向他,這種感覺又來了,就好像透過他在看另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
林時雨聳聳肩,不以為然,“公司里能有什么事,每天無非是工作順利或是工作不順利,有什么好講的,你沒聽煩我都嫌自己講夠了。”
谷清鈴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將頭別向一邊,不再看他。
良久,她還是說出了心中一直憋著的那句話,“因為你全部都分享給了另外一個人。”
林時雨扶住她的肩,低下頭向她道歉,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他不再沖她趾高氣揚下的樣子。
“我跟她真的只是隨便聊聊,好了你就別生氣了,我們今天快休息吧,啊,明天睡醒就不會想了。”
想摟著她回房間,手里捏著的肩膀卻紋絲不動,谷清鈴的人一步未挪,他疑惑地看著她。
“把我的情緒掛在衣架上,就像曬衣服一樣晾在外面,如果第二天還沒晾干,睡醒我還在生氣就是我不講理,對嗎?”
“你說什么呢?不是,那我要怎么樣?”
林時雨單手插著腰,立在她面前,眼底已見一絲微惱和不解。
他問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能不生氣?”
“每次就這么搪塞我,你一句隨便聊聊,順口隨便說的就好了?”
“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真的很喜歡吵架,每天都要吵一下才舒服,明明事情都要過去了,我已經給你臺階下了,你非要揪著不放。”林時雨瞇起眼睛,冷嗤一聲。
谷清鈴的喉嚨動了動,感到干澀無力,啞口無言。
被迫吞下委屈的人,就像她的喉嚨此刻卡著一根刺,心臟永遠插著一把刀。
有些事你是過去了,但是我過不去,因為被迫吞下委屈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可她最終也沒說出這些話。
因為傷害他的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一條信息,一件裙子,一個掛件,一雙拖鞋都不能成為我質疑你的理由,但不能真的把我當作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吧。”
她不禁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根蠟像,整個人燒的只有半截了,可她的思緒還停留在他們相愛的時候。
“其實我早就膩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算不算在愛你。”
聽到她的這句話,林時雨猛地一轉頭,目光死死的盯著她,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捏在谷清鈴肩上的力道毫無把握的加重了,疼得她想甩開他,奈何林時雨使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像是沒有一絲自制的使出了所有的力氣。
她疼得雙眼彎彎,笑出了眼淚。
她真的太了解他了,知道這樣最容易激怒林時雨。他這個人即使自己心里有鬼,也不允許身邊的人心思不純,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愛我了你愛誰?”
林時雨咬緊后槽牙,徹底被點燃了,怒火中燒,胸口起伏不定。
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蹦出來的樣子,谷清鈴也顧不上肩膀的疼痛,就著他的話繼續(xù)說下去:
“一定要是愛上了別人,才會舍棄原本的感情嗎?”
林時雨的手掌順著肩膀下去,捏著她的手臂,更重了幾分,這次她忍不住吃痛得叫了一聲。
“那不然呢?還有什么理由能讓你離開我?谷清鈴,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了下家?我為了娶你婚房都買好了!我看你就是攀上了別的男人!是不是特別有錢?你告訴我你找的下一個男人有多有錢。”
他的話總是那么難聽,在情緒上頭時無所顧忌的化成一把刀戳向她的心窩。
她那顆破碎的心已經無處安放了,怎么樣都覺得疼。
谷清鈴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將他推開,林時雨像是還沒回過神來,被她大力一推,跌在了沙發(fā)下。
他說他愛她,可他總是說著傷害她的話,做著傷害她的事,告訴她,他愛她。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紛至沓來,如同百納匯川,交織在一起,這一刻她再也不想小心翼翼的維護與眼前這個人之間的“易碎品感情”。
“你回頭看看你最初的樣子,再看看你現(xiàn)在得態(tài)度,一點都對不起最初的滿心歡喜和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