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谷清鈴習慣性地直接去洗碗。
她前腳剛進廚房,林時雨后腳就跟了進來。
谷清鈴加大了洗刷的力度,整個廚房都是鋼絲球摩擦著碗筷的聲響。
林時雨就站在她旁邊直直地盯著她,生怕這個窄小的空間困不住她。
他明明有話說,又一句話都不說在精神上壓迫著她。
最終還是谷清鈴忍不住先開了口。
她冷冷地說道,“你找爸媽來給我施壓?”
林時雨的眼皮跳了一下,冷哼了一聲貼近了她,他身上的煙味也跟著靠近,讓谷清鈴條件反射地倒退幾步。
林時雨壓低聲音開口卻輕哂,“你好好說話,我爸媽知道你懷孕了來看看你都不行么?”
谷清鈴將鋼絲球扔在水槽里,咬了咬牙看他,“你也知道我懷孕了,讓你戒煙就這么難?”
“我每天已經壓力很大了,你能不能別一直逼我,我已經很少抽了,領導遞的煙我敢不接?我這樣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你和孩子。”
“還有,如果你不想被我爸媽聽到的話,最好給我小聲一點。”
林時雨附在谷清鈴的耳畔說著,將她圈在懷中,這樣曖昧的姿勢卻讓谷清鈴不寒而栗。
她對林時雨父母的印象不是很深,最深刻的一次就是高中時期在辦公室甩林時雨耳光,差點打死他。
她就是這樣被感動,靈魂與身體都被他帶走。
當時的內心是赤誠的,身體也是純潔的,奮不顧身的跟他在一起是他們兩個人的選擇。最終她脫離了一切,脫離原來的一切圈子,兩個人希望與世隔絕,逃到另一個城市。
那時停下腳步后相視一笑,就那樣溫暖幸福,沒有任何阻攔的在一起。
林時雨的父母說是來看她,倒不如說來看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的母親也正如她的母親,叮囑的話都如出一轍。
只是曹薇叮囑的是她,林時雨的母親叮囑的都是孩子的方面。
媽媽說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來,林時雨的母親說最好生個龍鳳胎。
谷清鈴點頭應下,心知林時雨的母親并沒有必須關心她的義務。
“我們這樣爭鋒相對的還有意義嗎?”
“怎么?現在見到我爸媽來了就知道低頭了?”
林時雨滿意的嘴角上揚,將手搭在她的頭上輕揉著。
谷清鈴任由他擺弄著頭發,垂著眼把剩下的碗碟洗完。
我指的是,我們之間還有意義嗎?
“我叫了出租車去接你,你不接電話?”林時雨問道。
“手機沒電了。”這是實話。
漸漸的爭鋒相對惡語相向成了日常,解決不完的矛盾吵不完的架,家常便飯的冷戰,誰也不愿讓著誰。
可她好像能慢慢想通了。
如果你想贏,那就讓你贏好了。
谷清鈴的內心越來越平靜,等沖干凈了最后一口盤子,她直截地轉身出去。
纏繞在林時雨指間的兩根發絲硬生生被扯了下來,谷清鈴也毫不在乎。
林時雨的臉色黑了。
等他悠哉地出了廚房門,谷清鈴正和他的父母面對面的坐在沙發上。
也許是難得看到這樣的場面,林時雨事不關己,饒有興趣地停下上前的腳步,就站在一旁看著。
“既然都有孩子了,那你們要趕緊把婚結了。”
林時雨的媽媽覆上谷清鈴的手,放緩了語調,語氣雖然溫柔,但問題卻鋒利:“鈴鈴啊,你彩禮要多少呢?給我們家一個數吧。”
谷清鈴看了看覆在手上的另一只手,帶著皺紋,并不溫暖,倒是緊了幾分。
“彩禮多少無所謂,重要的是心意。”
像是說出了她的心里話,林時雨媽媽的眼睛一亮繼續說道
“你跟時雨從高中就在一起,這總算要結婚了,我跟他爸也這么想,你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心意最重要.....”
“你這聲爸媽也叫過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谷清鈴的耳邊嗡嗡作響,聽不進林時雨父母接下來說的話,只看著他們的嘴張開又合上。
一家人嗎?
她只感覺根本不在自己家,室內有三個血脈相連的人聚在一起,而她才是那個不相融的外人。
“好了爸媽,上了一天的班她也累了,讓她休息休息吧。”
不知聽了多久,林時雨才出來解圍,谷清鈴的內心已經沒有波瀾。
“啊?她還在上班的?”
“懷孕了怎么還上班呢,明天去把工作辭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養胎,再說了女孩子家的上什么班.....”
谷清鈴嘆息一聲站起身,“我知道了。”
最后終以雙方都不冷不熱的態度結束,臨走前,林時雨的母親還在跟他說什么,林時雨只是淡淡地暼了她一眼,當然谷清鈴也不想去知道了,轉身進了臥室。
沒過多久,門口才傳來關門的聲音。
谷清鈴閉上眼睛,將身子朝向里面。
房門不出意外的立刻被打開,雖然做好了準備,明亮的燈光還是刺到了她。
“別裝了。”
林時雨站在床邊,見她沒有任何回應,長臂一撈強迫她轉過來看著他。
“干什么?我都要睡了。”
谷清鈴微微睜眼,抬起手用手掌擋著眼睛。
林時雨嗤笑,“你現在睡了?”
“平時你不都一兩點還站在窗邊。”
谷清鈴一下子醒了,坐了起來,林時雨卻壓住她的雙手,欺身撐在她的身上。
原來他都知道,可從未關心過她,哪怕只是出言問她一句,怎么還沒睡。
一時之間,羞恥跟酸楚涌上心頭。
“干嘛這樣瞪我?”林時雨挑挑眉,調笑道:“我跟你什么沒做過?你現在害什么羞?”
“閉嘴!”
谷清鈴紅了眼,難捱委屈。
太過分了....太惡心了...這個說話舉止輕浮的人她認不出。
人與人之間,真的能走到這般相看兩相厭。
這個占據她所有青春,八年時間的少年已經變成了青年,身上的氣息變得落俗,不再穿著潔白的襯衫。
或許襯衫還是白色的,只是再沒有當初的干凈。
我們都一樣,早就不干凈了。身上,心上,都早早屬于對方。
可你現在這么在我眼前,我真的不敢認你,這具軀殼,他是那么陌生,多么冰冷。
當兩個靈魂相遇,不再火熱。
究竟是時間不對,還是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