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還是赴了周偉的約會。

　　周偉情緒高漲了幾天，見到任何人臉上都洋溢著無法掩飾的幸福，歡心甚至都藏到眉毛里去了，真的眉飛色舞，不過，沒幾天，他又頹喪了，無精打采，患得患失了，若即若離的荷花讓他苦惱。

　　段里從車間抽調宣傳干事，李默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吧，畢竟自己發表過不少的詩歌散文，結果卻是荷花，據說還是周偉推薦的，還有的說可能是荷花的文藝細胞好，有助于一些外聯交誼活動。

　　可是像花蝴蝶一樣穿梭在段辦大樓的荷花有一天卻又悄然的出現在車間里，李默道：以為你不會再回到這機器轟鳴的車間呢，下一個提干名額有你呢！

　　荷花撇嘴一笑，“我才不愛在那里工作，每天整理一堆材料和報告，也沒可以聊天的人”。

　　車間號稱大嘴王姐的，把李默拉到一邊，說：“知道嗎，她在辦公室涂脂抹粉的時候，被書記看見了，新提了小李去宣傳部幫忙，為了維護影響，說女的不如男的好使呢”！

　　有新鮮事，大家總有小道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好像到處都有臥底一樣。

　　工作日的時候，下班了文公子經常找荷花去聊天吃飯，可一到周末，文公子就要陪著他在鄰市上學的女友，荷花就約周偉去聊天喝茶，周偉約不到荷花的時候就會找李默來聊天，不過不去喝茶或咖啡的，周偉與李默在一起無關風月，只是傾述，有時也談點工作，拐彎抹角的打聽點荷花的動態，周偉說要存下每一個銅板，醞釀著給荷花買一件像樣的生日禮物。

　　周偉的用心讓李默嫉妒，心酸，想逃離又逃離不了，膽小，羞怯，缺乏勇氣，還害怕袒露心跡，在愛情面前李默是一個偽裝者，李默拼命地掩飾自己不只是一個旁觀者的角色。

　　荷花生日盛況超前，送禮物的愛慕者絡繹不絕，荷花的舍友一整天都待在李默的宿舍，隔一會就蹦出一句，“我要奔潰啊，我要受不了了的”，“就像煙花館，敲門的，遞話的，轉交東西的”，“平日里經常我都睡著了，她才回來，也不知道在和誰約會”---

　　傍晚，荷花把李默叫到宿舍，撒嬌地拉著李默的手，把頭靠在默的肩膀上，指著床上堆著的一件件禮物道：“有你喜歡的你就拿走，我不收他們就賴著不走”。李默道：“你是眾星捧月嘛”！荷花嘆口氣：“該送的人不送”！

　　”文公子沒有表示嗎”？

　　“也許都沒記得呢”，荷花噘著嘴，惆悵無奈地笑笑推推李默道：“快拿，快拿”。

　　“那多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事求我啊”？

　　荷花習慣性地拋個媚眼，“我想讓你和我住，我的舍友受不了我啦，天天給我上四德五經，我覺得她是妒忌我，沒有對比，如何知道優劣？越是像她那樣的越找不到好對象”。

　　“我很開明嗎”？

　　“你是有素質的人啊，一看就不是妒婦”！

　　一般不受男生追捧的女士都有女人緣，李默就是這一類。

　　李默內心不知道源于何種沖動，竟然同意了，也許是期盼周偉能在看夠了風景的時候注意到角落的她吧！

　　風花雪月總是伴隨著美女入畫，荷花除了周偉和文公子常常相伴，李默發現荷花還有一個隱形的戀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李默有次候醒來聽見荷花壓低聲音說，“這個周末見一面可以嗎”？

　　“找個借口這么難嗎”？

　　一會又聽見荷花嚶嚶的低泣聲音，“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

　　李默聯想到荷花的一些生活細節，據李默所知，荷花是單親家庭，家里只有母親和她兩個人，生活并不寬裕，可是她有的衣服和背包確是不便宜的，這在她認識文公子之前就是這樣，李默對荷花的疑惑也與日俱增，剛二十歲的年紀，會有這么復雜嗎?

　　可是李默不是好奇心能驅動她問這些事情，如果想說，荷花自然會告訴她。

　　李默這天上班，看到省刊上發表了一篇散文，卻是書記的署名，這篇文章交到宣傳辦時，并沒看到發表，連10元的小獎勵也沒給，李默當時雖然有疑惑，但是稿件沒被采用是常有的事，不是自己認為好就能得到共鳴也是正常的。李默感到疑惑，就跑到周偉辦公室詢問，看到周偉辦公室門開著，就沖過去道：“這不是我交給你的稿件嗎？怎么是書記的署名發表的呢”？

　　周偉沖著她擺擺手，用手指辦公室的里間，壓低聲音道：“書記在里面，可別對外人說這件事情”。李默嚇得大驚失色，瞬間臉頰通紅，一溜煙地跑出來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似水桶吊著，暗暗叫苦，這以后如何面對書記呢！

　　李默食堂再見周偉時，周偉又把她拉到一邊，叮囑道：“你這個沒大腦的人，可不要給外人說啊”！

　　李默想這也不是多要緊的事，這是剽竊我的稿件，反而是我做了賊一樣呢，我不追究也就完了唄。

　　晚上，荷花有事請假回家了，宿舍只剩下李默，胡揚琴看宿舍只有李默一個人，就過來找李默聊天，胡揚琴道，“我看周偉吃飯時候給你說悄悄話，你們兩有戲啊”？李默最怕別人在感情上提到周偉，忙道，“不是，就是說一件事”。胡揚琴道，“你們肯定有事瞞著我，我又不會告訴別人，你就告訴我唄！肯定是和周偉談戀愛，不好意思承認吧”？李默一聽急紅了臉，連忙否認，“不是不是”！胡揚琴道，“啥事不能讓我知道的呢?我和你一起住了一年多，我以為和你關系不錯呢！你告訴我，我也不會給別人講的！要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周偉”。李默一聽更捉急了，道，“告訴你，不過你可不能到外面去說啊，書記拿我的文章署名落自己的呢”！胡揚琴用手捂住嘴，瞪圓了不大的眼睛，帶著夸張的表情道，“啊，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哪里像一個領導的作風啊”！李默再三叮囑胡揚琴，不能再告訴任何一個人，胡揚琴滿口答應。

　　青春時期，口無遮攔，禍從口出的教訓還不深刻。

　　一年一度的職工大會開完了，“一口井”沿線點代表提出希望能分配點女職工，說“清一色的男職工都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衣衫不整，臟話連篇，精神不振，俗話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職工代表們聽了笑倒一片，不過，會后，竟然讓各個車間發動無家務負擔的女青年主動申請下沿線工作，結果沒有一個主動請纓的。于是，這兩年新分配的女職工人心惶惶，都怕被選去沿線工作，工作之余都避開不了這個話題。

　　過了幾天，車間里一位熱心的大姐，拉著李默悄悄問道，“聽說書記剽竊你的文章發表呢，是真的嗎”？李默驚訝道，慌忙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沒有的事情，是誰告訴你的”？大姐道，“是管計劃生育的小田告訴我的”。李默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看來這件事情傳開了，李默想一定是胡揚琴出去亂說的，沒有告訴過別人啊，這可闖禍了，胡揚琴平時就愛說長論短，哪里有新鮮事情，誰和誰戀愛了，誰和誰分手了，誰有第三者的歷史啦，誰家出來什么怪事了，沒有她不知道的，每天下班沒事，就去別人宿舍溜達，她總是能找到別人想聽的話題，對新人更是熱心，總是離開宿舍時候喊一聲，“有事找我啊”！李默暗自懊惱，自己怎么就不小心說出來了呢！

　　李默正在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突然接到車間通知，調動李默到沿線工作，就是那個名叫：“一口井”的小車站，去填補一個燒鍋爐的崗位，接到通知時候，李默委屈的大哭，說自己工作挺努力，還做了不少宣傳工作，為何選自己去！車間主任安慰李默道，“是說你年輕，該鍛煉鍛煉，還有一定的能力，沿線沒有人才，你可以發揮更多的作用嘛”！李默知道多說也無用，只能揣著一肚子的抱怨、委屈、不安到沿線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