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塵站在人群后面看不到,顧青衣把她舉起來讓她看,梅落塵睜大眼睛,看到那徐家公子長得尖嘴猴腮,穿著圓領袍、帶著幞頭,身形看著有些壯。
前面的議論傳到她耳中。
“徐公子身上有酒氣,看他那紅臉,分明是醉了。”
“真大膽,飲了酒還來官府。”
主司很快宣布開庭。
一升堂,徐公子便給老丈人磕頭,老木匠冷眼看著他,到了這里,他倒要看看這個女婿嘴里還能說出什么屁話。
徐公子不急不慢直起腰,微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自報家門之后,指著一旁態度冷漠的老木匠說:“大人,我這老丈人年齡大了,腦子有點糊涂,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這是什么話?
梅落塵沒聽懂他為什么這么說,迷茫地看著庭上的幾位大人,官吏們面色紛紛嚴肅起來,似乎對徐公子這話不滿,卻也并不意外。
接下來審理開始,氣氛嚴肅起來,老木匠取出從仵作房得到的證據,又遞上一份徐家試圖毀尸滅跡的信,他狀告徐家公子殺害了結發夫妻徐氏、也就是他的女兒小石。
徐公子沒有否認也并不認罪,他嘴里吐出一大段文字,拆成每一句都帶著幾句深奧的話,每句話都毫無瑕疵,不愧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
梅落塵越聽越感覺到這個人的無恥,他賜給老木匠一家“徐”姓,竟然能成為他與發妻恩愛的理由。
“夫人病故那天,我深知老丈人年老體弱、不能受驚,便刻意向他們隱瞞消息,沒想到卻是被誤會。這一世只能說我與夫人緣分薄,不能強求,希望大人不要再打擾在下的亡妻,讓她一路走好。”
這話乍一聽十分有道理,梅落塵焦急地拽師父的手臂,“師父,你看這是不是要輸了?”
“不要總把情況想的那么糟糕。”顧青衣說。
果然主司沒有認同他的話,他拿到了仵作房的驗尸記錄,問:“這個月十五日那天下午你在哪里?”
徐公子鬼精地說:“大人莫不是要問亡妻身上的幾道傷口?說到這里在下也是一肚子冤屈,不知與誰訴說。”
“哦?與本官說說看。”
“在場的人應該都知道,我亡妻自小在木匠鋪長大,平日里便分外喜歡親手做些小玩意,可惜在下實在無法阻攔,才令她帶了一身傷。”說到這里,徐公子掩面而泣。
老木匠忍不住反駁:“你莫要胡說八道,小女自小雖在木匠鋪長大,卻從未做過苦活,怎么會在你府中親自做起了木工?”
徐公子半怒半怨道:“誰讓她有一個“好”爹,平日逼著她做活,出嫁來到我府上,竟然也喜歡敲敲打打,活生生養出一個虎婆娘的喪氣性子。”
他指桑罵槐,老木匠氣得夠嗆,大聲道:“大人看他這是什么話,這與我女兒的死可有半分關系?!”
“當然有關。”
徐公子很快把話頭奪過去,“老丈人你真是糊涂了,小石就是突然病死的,你別聽那些仵作胡言亂語,你的惑疾可不能不治啊!”
上方官差出列補充了佐證,“那日徐夫人一離世,徐公子就把徐夫人的尸體送進仵作房,若是徐夫人另有死因,徐公子怎么會讓人給她驗尸?”
這正是徐公子的精明之處。
“那……那封信……”老木匠急切道:“那封我從府中拿到的信,上面寫著他要害死我女兒的消息!”
“這就是在下的家丑了。”
徐公子施施然一笑,“亡妻在世時性格太過強悍,逼得下人們紛紛寫信咒她。老丈人請放心,回去之后,在下定會把那些人全部處死給夫人陪葬。”
話說完,他向身后使眼色,一個家丁拖著一個丫鬟打扮的人來到這里,讓她露出自己的手臂。
只見這個柔弱的丫鬟露出手臂,露出了一條長長的疤作證,說夫人生前脾氣不好,總打罵他們,她的眼淚我見猶憐,許多人見到她立刻改變主意,認為是老木匠沒理。
太平開始偏向徐公子,老木匠睜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殷大夫開庭前一天和他說過,他女婿這個人十分精明,在府中沒有留下一點殺妻的證據,沒想到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被他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