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剛剛說過不能單獨行動。”寧秋看向他。

　　“我知道我知道，但這不是虛擬體嘛，而且我也沒打算一個人走。”宮彥笑著說，“我只是覺得這么簡單的訓練就不需要咱們班長勞神安排了，對不對？”

　　他的語氣并不挑釁，只是相當懶散隨意，處處透露出極強的自信，言下之意很明顯，他打算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而不是聽從安排。

　　聽到宮彥這么說，很多人心中也泛起了同樣的念頭。如果說這里有誰發號施令能讓他們心服口服，那一定是路安瀾而不是別人。雖然所有人都認真對待這次集訓，但這些來自于世家的青年男女們同樣不缺乏自信，寧秋雖然是實習執法人，但他的建議也不一定能夠給所有人提供幫助。

　　在幾十道目光的注視下，寧秋點了點頭：“如果你們都同意，我沒什么意見，只要不是單人行動就沒問題。”

　　他雖然掛著班長的頭銜，卻并不代表他必須對這些人負責，如果所有人真的都聽從他的安排，他反而還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他從一開始就無意照顧所有人，只是想要提升自己，既然這些新生們看起來都有自己的想法，那再好不過。

　　高階班的新生們有些意外，看起來這個班長還蠻好說話的樣子，他們原本都做好了就這個問題討論一番的準備，現在徹底省下功夫了。

　　“那就各憑本事咯。”宮彥挑了挑眉，雙手抄在口袋里，哼著歌拐進旁邊樓房的陰影里，兩三個人跟了上去。

　　眾人三兩結隊，陸續離開，同時盤算著該怎么樣拿到更多的積分，好抬高自己在王寄靈心中的評價。高階導師的良好評價就相當于名牌大學的畢業證，對于每個人來說都至關重要。

　　人群逐漸散開，寧秋望向夜色深處，有些期待。如果他的猜想得到驗證，那這個訓練設施簡直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寶藏庫。

　　他和顧詩藍沿著馬路向前走去，沒有注意到身后有幾道目光注視著他們。

　　……

　　……

　　四代訓練設施‘真實之境’中控層。

　　機械門自動打開，王寄靈走進仿佛大型實驗室的房間內，穿著實驗服的研究員們在電腦前忙碌，蜂巢般的屏幕組上有無數串數字和進度條不斷地變動。

　　“好久不見，王寄靈導師。”戴著加厚鏡片的男人迎上來。

　　王寄靈罕見地露出淡淡笑容，握了握那只戴著手套的手：“彭博士近來如何？”

　　“老樣子，老樣子，研究沒什么進展，很遺憾啊。”彭博士輕嘆一聲，“倒是很久沒見到你親自帶班了，這一批的學生這么多么？你的班里竟然就有四十九個。”

　　“我們合并了。”王寄靈笑了笑。

　　彭博士一愣，扶了扶眼鏡：“整屆大一的高階班？”

　　“是的，今年就只有這些了。”

　　“那跟我原來想的完全不一樣啊。”彭博士顯得憂心忡忡，“今年……人格外少啊，邊境難道又要執行局去頂？他們這些年死的人也夠多了……”

　　“學生們自己做出的選擇，我們只能旁觀。”王寄靈淡淡地說，“如果沒有那份意志，上了戰場也只會成為拖累或者逃兵。”

　　彭博士又嘆了口氣：“世風日下咯，前幾年進了高階班的哪個不是擠破頭也想上邊境去看看。”

　　王寄靈不置可否，看向屏幕，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們又改良了？”

　　“是的，原本我們只能模擬大約36%的靈壓，現在已經很接近60%了。”彭博士點點頭，“還是得感謝執行局啊，幽魂級活體基本上都是他們捕獲的。”

　　“現在開到了多少？”

　　“暫時維持原樣。”

　　“請您調整到最大讀數吧。”王寄靈平靜地說。

　　彭博士怔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不是新生么？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苛刻了？”

　　“我們需要讓他們盡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王寄靈說，“不僅僅是刺激他們壓榨潛力，也是一種警告。如果他們認為亞人是很好對付的東西，日后只會死得更快。”

　　“即便如此，是不是也太……”彭博士有些猶豫，別說是最大讀數，就算是45%的靈壓，都不知道有幾個新人能夠承受得下來。

　　如果這群自詡天才的新生突然發現自己在亞人面前脆弱得就像嬰兒……會不會就此心境崩潰？

　　“博士，他們需要的不是成功，而是挫敗。”王寄靈說，“這一屆的人數很少，但有幾人的潛力大到我也無法估量。這個世界不缺天才，缺的是能夠正確認識自己的天才。”

　　她看著屏幕上寧秋與顧詩藍的身影，輕聲說：“您也清楚，就算是36%的靈壓，也未必有人第一次就能夠成功拿到積分。今天只是為了讓他們初步熟悉，他們總得先明白……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么。”

　　……

　　……

　　月光皎潔，四下寂靜無聲，寧秋的鞋底踩在鋪滿地面的碎石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初步觀察了一下，這座被憑空構建出來的城市地形并不復雜，但四周的建筑物全都遮擋著視線，似乎隨時都會有一個扭曲的怪物從某個窗口冒出頭來，打破夜色下的寂靜。

　　寧秋能夠提前預知敵人的來臨，但之前的經歷證明這項能力還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亞人能在暴起突襲前隱藏全部敵意，或者沖著他身旁的顧詩藍去，那么他什么都無法看見。所以他并沒有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而是時刻保持著警惕。

　　“嗨，別走那么快嘛，一起組個隊呀。”

　　寧秋迅速轉過身，姜元武和路安瀾結伴向他走來，前者面無表情，后者吹著泡泡糖，漂亮臉蛋上掛著微笑。

　　“停在那里。”寧秋說。

　　兩人一愣，但還是照做了。

　　“我第一次和你對話在哪里？”寧秋看著姜元武。

　　“訓練館。”姜元武想了想。

　　“仲翔宇是誰？”寧秋又問。

　　“大豬蹄子。”路安瀾脫口而出。

　　很好，看來兩個都是真貨。寧秋放心了。

　　“哇，警覺性也太高了吧？”路安瀾驚嘆，“這才剛開始沒多久誒。”

　　“你們沒有認識的人么？”

　　“倒是有幾個交情不錯，但是我說要組隊，他們好像都有點怕的樣子。”路安瀾聳肩，“所以索性帶著小武來找你咯。”

　　寧秋剛要說話，突然發現后面的拐角處又探出幾個腦袋，愣住了。

　　“啊對了對了，她們幾個好像沒有找到合適隊伍的樣子，我就讓她們跟過來了。”路安瀾眨了眨眼，“班長應該不介意吧？”

　　李倩薇和唐婧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童美怯生生地跟在最后，小心地觀察著寧秋的表情，她們總覺得自己不請自來有些不太妥當，但委實找不到更好的選擇。現在的高階班中她們沒有任何熟悉的人，唯一能夠搭上一點關系的只有原本就同班的寧秋。

　　童美發現寧秋沉默著，似乎完全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心里更加忐忑，要不她還是不要麻煩人家了吧？

　　她剛要開口，寂靜的場中猛然刮起了一道颶風，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李倩薇向后倒飛了出去！